“为什么?”
“在我家乡的神话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枚硬币交给船夫,度过悲伤的河。”
赛扬努斯笑了,笑容很浅。他的眼睛闪着光。
“请吧,”
他说。
悲伤的河。我说出这些字的时候,偶然间又想到了怀言者。
这不能责怪我,怀言者的名声在宇宙里变得太过响亮,以至于就算是我这种不闻舷窗之外的事的人,都知道尼凯亚的事件在银河系掀起了多大的波涛。他们是一群悲伤的狂人,我们都这么说的。
尤其是怀真言者,心思莫测的怀真言者。
第一个支持佩图拉博登上战帅位置的人,也是第一个反对佩图拉博的人,更是第一个被佩图拉博运用战帅职权软禁的人。
这种先后跌宕起伏的对比在帝国宣传机器的手中得到传扬,而这类包藏无数隐秘的冲突,正是人们最喜欢在一天的做工之后跑去酒馆里谈论的事。在我的一名忆录使同伴举着圣言录告诉我,她也反对修订帝国真理时,我惊恐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奥瑞利安用熔融的盔甲惩罚他自己,”
她说,“我们许多人相信,这就是他对推举佩图拉博的忏悔。”
“我不属于你们的许多人,”
我苦恼地说,我不喜欢思考太多的引申含义。“况且我喜欢佩图拉博,他是我们这些设计匠人的终极目标。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批评他,否则我就要说洛嘉·奥瑞利安烧毁那么多珍惜的旧夜遗产有多浪费了。”
她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不提到圣言录的情况下她其实很好说话。
我松了口气,却不禁心想——连一个忆录使都秉持如此看法了。
给战士结社的硬币很快设计好了,因为这是大规模生产所需,我简化了纹章记号,这让一切变得很省心。模具厂那边送来了硬币的样品,成品与星际战士的一个指节大小相当,纹章印刻清晰,韧性和硬度也值得称赞。
我等待着赛扬努斯下一次来找我,这样我就能告诉他我完成了他的委托。
他一直没有来,我的期待逐渐演变成担忧。我现我害怕影月议会的新月死在某场不知名的战役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生的。
又或者,我们都知道最近的亚空间环境并不太平,风暴遍布四周,导航员频频送来前路不清的反馈,而星语者尖叫着炸掉了他们的脑袋。太阳星域被紊乱的力场彻底包裹,除了怀言者悍不畏死地在往里头闯。
是的,他们最近从钢铁勇士那边跑开了,移动度快得惊人,几个月的亚空间航线被他们用几周跑完。简直是宗教奇迹。
可以想象第四军团气得有多厉害。
总之,我希望赛扬努斯没有因此失事,那太过可惜,而且会让我倏然间觉得世界没有意义。
私下里我是帝国真理的笃信者,这不是说我不相信灵能存在,而是指我相信一切的一切之上,不存在一个存乎万物的至高意志,我们的命运不被一个绝对的存在所掌控,至于那些强大的生命,他们只是我们不理解的生命而已。
古泰拉贤者说——好像是个异端,也许——古泰拉贤者说,如果上帝不存在,那么一切都是容许的。
因此,我们的行为就不再有命运当做借口,我们不能说这是神的旨意,来解释我们的行动。而行善的人不一定有好的结局,遵守道德的人不一定能获得嘉奖,没有上帝来保证这些事情,世界只是存在。
尽管如此,我还是矛盾地希望赛扬努斯能得到配得上他付出的结果。如果上帝真的能保证善有善报,那就让他来吧。我悲观地想。
“那是个错误,”
我们闲聊的时候,卡尔凯西说,“第四军团的主人不该当战帅。”
“注意你的言辞。就算你觉得这个位置应该属于荷鲁斯大人……”
“不,你弄错了,我只是觉得就不该有这个职位。泰拉议会正在兴起,帝国的权力中心正在转移,政治焦点的核心从暴力转向经济和内部行政,在这个时候偏偏要给一个单独的军阀号令百万军队的武力……”
“你该去皇宫门口张贴你的打油诗,这样我们就不用听伱在这里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