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欧兰涅乌斯等待着莫尔斯的进一步阐释,他提前补充道:“谢谢。”
“隐语。咒言。巴别语……那些你没有阻碍帝皇获得的东西,那些你拒绝使用的东西。”
莫尔斯说道,“我可将它们交给你,由你来抉择下一任的学习者——停止像那样看着我,佩图拉博,这并不意味着我会通过这种方式与你告别。我只是打算送一本教习书。”
他从空气中取出一册精装的光卷轴,如同取来了一卷轻柔的丝帛,上面每一个字符都宛如以空气刻印般难以辨清,且渺小如尘屑。在它的周围,一系列星座般的文字浮沉不定,攒动在卷轴的各个方向。
约翰·格拉玛提库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脸色差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干呕出来。他果断面朝墙壁,撑着滴水的石头,等待自己慢慢缓过劲。
“为什么?”
“你当年没有摧毁它,如今也不会。而你的严苛甚至拒绝过尼奥斯对咒言的掌控。你会为这种力量选择一个合适的载体,何况康斯坦丁·瓦尔多将陪伴你,欧尔。”
欧尔·佩松轻声说:“你仍然相信我。”
“为什么不呢?没有更多的拒绝,欧尔,你们可以离去了。随后我仍与佩图拉博有话说。”
莫尔斯向他们点头,卷轴落进欧尔粗糙的手掌中,后者接下它:“我为我曾经的离去感到抱歉……莫尔斯。”
“再会,欧尔。还有你们两个。”
莫尔斯简单地挥了挥手。
约翰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向着空气中融入,在他呼喊出来之前,一圈符文围绕着他们亮起,符文框定的范围内,银光荡出一圈水银般的漩涡,几秒后,伴随着禁军统领一次面无表情的凝望,他们消失在通入网道的阵法中。
“现在到了我们的时间,”
佩图拉博开口,他的声音像泰坦神机运转时护甲碰撞的沉重轰鸣,“你要去哪?”
“你感觉到了,”
莫尔斯笑了一下,抬起双手,那若隐若现的手掌间捧起了一团象征性的磷火,“我不与你兜圈子了,佩图拉博。我会暂时与你告别。”
“因为星炬?”
只需低头看一眼黑袍工匠手中的光团,佩图拉博便已在顷刻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他的嘴角颤抖了一瞬间,又被极力地压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康斯坦丁难得说一些能入耳的话,铁之主。网道并不安全,且无法供我们全部的大军通行其间……我们需要星炬,为此,需要有一个人将力量赠予空心山脉。”
莫尔斯简要地解释,接着现他自以为的简要并没有那么毫不拖泥带水,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只是一个力量的引导者,而非供给星炬燃料之人。在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会找到返回的时机。”
看着佩图拉博,他再度强调。
“我厌恶不告而别,佩图拉博,我也从不对你粉饰太平,将事情拖延至无可挽回再追悔莫及。我明确地将我的抉择告知你:我将前往空心山脉,引导星炬将熄的灯火,如果可能,我会顺便探究阻止王座一方看见星炬引航光芒的方式。”
未告别的离别在他们之间生过一次,那已经够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佩图拉博脸孔上的沉默:“既然与王座相争,我们需要将更多的筹码抓在我们一边。”
佩图拉博缓缓地颔,在这一次点头的时间里,一个基因原体能进行的思考足以精密调控一场行星战役的所有火炮朝向,或者改进一艘荣光女王的内置能源引擎,然而,然而……他的确沉默了一次点头的时间。
“除此以外,帝国人需要这束光。”
铁之主说,“他们才是真正需要它的人。五百万颗星球——在被战火波及之前。星炬的熄灭影响的远远不止是几支军队。”
“生命将继续存在,直到死亡,”
莫尔斯在这句话的无意义中笑了起来,听听他在说什么!
但是,当然了,银河的疆域如此广博——何其矛盾,却并非不可企及……纵然泰拉将要燃烧,但他们确实宁愿这座帝国的大部分臣服者,甚至不必知道这场战争的生……直到叛乱战果的公布,王座的更迭与归还,或者终结与死亡的结局……
尽管这不过是一种愿望……
“那么,现在是谁在支撑星炬之光?”
佩图拉博问,“它并没有彻底黯淡,而是留有一丝光芒。”
“就像风暴里的烛火,对吗?我有一些猜测——准确来说,我把帝国的灵能者们在我的大脑里过了一遍名单,而我希望我的位猜测是准确的,否则这将令人万分遗憾。”
“我明白了。”
佩图拉博点头,他的心里同样出现了一个沉默已久的人选。
到了这一刻,他现自己并没有多少话是需要说的。他想起赤红之王的儿子创造性地以杏仁和葡萄酿造的酒,那种滋味醇厚而苦涩,充满矛盾地在他的舌尖上涌。
“你现在走?”
他问。
“除非你还有话要说,佩图拉博。”
莫尔斯回答,呼出一口气,他希望这一切生的快而简单,而不是生在某种过于宏大,以至于仿佛足以构成一类命运的道别仪式的环境之中。
他希望自己就在这儿把话说完——那些必须说的话,而不是没必要的琐碎言语:那些过于杂乱的文字仿佛是柔软而尖利的爪子,抓挠着他的大脑皮层……某种受丢弃的山林小型野兽的爪子,那东西在密林间无望地来回徘徊,横冲直撞。
然而,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值得伤感的呢?他自己是说不上来的,他认为应当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