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轻微的脚步声陡然变得沉重,彰显着来者的光明正大:一个如此高大的巨人,他存在所占据的血腥气场比他本身遍布伤疤和铜甲身躯还要大上数个尺度,在踏入大殿的第一个瞬间,他就将丹提欧克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因为整座华美的统治大殿都在他原始而粗犷的血气下黯然失色。
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明亮地嵌在来者深色的粗糙面容之中,仿佛正在熊熊燃烧。周围愈合的血痕刻画着他面颊的每一道转折,一些伤痕仍在淌出一滴滴深色的鲜血。一对战斧提在他双手之中,上面并没有沾染血液,但的确布满凶险的划痕。除此以外,他的表情反而异常平静,既没有愤怒,也并不犹疑。
佩图拉博向他点头,任凭来者顺着小腿向下滴落的血珠浸湿了铁色的地面。“我确实正在等待你,安格隆,而你来了。”
“而我对我听到的一切感到意外,佩图拉博。”
安格隆冰冷地说,口吻危险。他缓缓举起他的战斧。那把利器的边缘像是在长时间的劈砍与某种能量乱流中损坏,布满了尖锐牙齿般的凹凸。
丹提欧克上前一步,绕过长桌,护卫在自己的原体身前。战斧的尖端指向佩图拉博所在的方向,在斜向下的角度稳稳地停住。
“你从网道中来?”
佩图拉博问。
“其中布满裂痕与风暴,佩图拉博。每一个转角都遍布岌岌可危的残渣与碎片,黑暗潜伏在结界膜外,虎视眈眈。”
安格隆沉重地说,向前迈出一步,“他们成片地死去,而我知道……我能感受到,马格努斯已经离去。”
“我知道,我很遗憾。网道还能使用吗?”
安格隆瞪着他。
一根根神经线缆依次从接口上脱落。佩图拉博从他的铁王座上起身,缓步走到能量盾边缘,他的气息在透明盾面上带起一阵蒸腾热气般的波纹。
“因此,你找到了一条仍然能联通的道路,安格隆,来向我寻求帮助和解答。”
佩图拉博说,“我接受你的信任。”
“先告诉我生了什么,佩图拉博!”
安格隆低吼一声,大殿为之震颤,“告诉我我都听到了什么!你在想什么,进攻泰拉?这是你吗,佩图拉博?”
“这让你失望了吗?”
佩图拉博提问道,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无所畏惧地跨出能量盾庇护的范围,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安格隆抬起的手腕,凝视着对方隐含忧愁的面容:“你不该问这是否是我,安格隆,你应该问王座上的是否还是帝皇。”
安格隆的血管一阵阵地收缩着。
“解释这一切,佩图拉博。”
他沙哑地说。
佩图拉博没有放开他。“你将听我陈述,而后做出抉择,安格隆。如果你拒绝了我……”
他让后续隐含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
“但我相信你会选择我,因为你的理智与情感。”
铁之主平直地说,提及这一组词正如提及螺栓与夹板。
“也许。”
安格隆低语,依然紧握着他的战斧。佩图拉博与他离得如此之近啊……
“那么,我们先从马格努斯开始。”
佩图拉博说,收回视线,摊开他的另一只手,露出一个红的微小模型。
他近日放在掌心的,正是马格努斯昔日留下的微型塑像——它早已不再灵动,只是那不改的精巧与栩栩如生,还能带来某种虚无缥缈的想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