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沙哑的吼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灰雀。
上百双手同时扬起,银色学士帽的方阵掠过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龙星湖,在最高点被夏风托住刹那,宛如一群突然获得自由灵魂的白鸟。
苏雨诺突然抓住了林然的手腕,女孩精心卷过的梢扫过他锁骨,林然才现她耳后还贴着昨天出去逛街时,她在美妆店里买的亮片。
此刻正在阳光里碎成星星点点的银河。
“今年学校怎么搞得这么隆重啊,你去年毕业好像都没这么大的规模。”
林然牵着苏雨诺的手,抬头看着远处外国语学院的队伍,环视着四周遍布的其他学院学生。
无人机的嗡鸣声在耳边盘旋,也不知是哪个学院在欢呼在高喊毕业快乐,整个学校都被染上了一层既快乐又莫名悲伤的气氛。
“今年正好是杭大百年校庆,悦悦她们这一届毕业生正好撞到了,所以就弄得盛大一点。”
苏雨诺解释道,“你没看悦悦收到的毕业礼物吗?你跟我啊都是凑巧了,没赶上好时候。”
林然这才明悟了过来,原来如此。
“可惜了,要是我今年毕业或者你今年毕业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拍完毕业照然后立马把学士服一脱,换上婚纱继续拍了。”
林然开玩笑地说着。
“明年你也可以。”
苏雨诺倒是觉得无所谓。
她看着沈悦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回想起了前不久沈悦还和她抱怨着自己到底能不能顺利毕业。
直到此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去年毕业的时候,在收到陈梦欣等学长学姐的祝福时,她们的眼里会有一种羡慕的神情。
原来只有到自己亲身感受才能明白此刻是什么心情,就好像在看一部电影,上一帧自己还是电影里的主角,体验着这繁华的万千世界,下一秒就变成了坐在荧幕前的观众。
一部记录着青春的电影,时常会去幻想自己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可最终才现那些所谓的自己的青春自己做主,实际上都无法被自己所记录,只能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与自己脑海里的幸福回忆来还原整个故事。
后来许多年后,林然忽然问起了苏雨诺,当初读大学的那段时间,算不算我们一生中最好的青春,而青春这两个字又该如何去描绘呢?
苏雨诺想了许久回答林然,她说当初我们经历的那段时光就叫做青春,如果当年这么问她,她肯定回答不出来,因为那会的经历与认知根本无法支撑她用寥寥数百字去叙述关于“青春”
的美好。
她说那时候的青春对于二人来说太过于虚无缥缈了,就算曾经一起欢声笑语,一起携手走过学校的每一寸土地,可这些能够拿得出来叙述的事情也远远无法更加直观地展现出她对青春的感受。
直到多年后再次回想起来,原来青春不是指特定的一段时间。
她对林然说,青春就是某天下课后你突然出现在我的教学楼下,站在那棵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树下,乘着阴凉满怀笑意地看着我从楼里走向你。
她说青春就是我们散步时,我在你兜里无意间掏出了一颗薄荷糖然后将其剥开喂到你的口中,是你陪我上课的时候顶不住困意最终倒在那些听不懂的专业词汇之下,我偷偷拿出手机拍下你嘟着嘴睡觉的样子。
是那天傍晚的学校天台,晚风吹过你我的梢,我接过你递过来的利群,你接过我递给你的火机,然后顶着你的外套在即将变成落汤鸡之时冲进了室内。
是一百个一千个不起眼的小瞬间,是你每一道眉眼弯曲的弧度,是每一次抬头看到天边晚霞然后感叹这一天怎么又这么快过去了。
恍惚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真正的相爱,令人心动其实也只有那一次,要再遇,也都全凭天意。
苏雨诺在呆之际,沈悦忽然带着一群女孩子朝二人跑了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女孩子们纷纷围了上去,用着甜甜的声音说着:“学姐新婚快乐!我们来讨个喜糖!”
林然被这一幕吓傻了,他看到沈悦在后面一脸坏笑,而苏雨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从包里拿出了她常备的一些糖果分给了众人,并对他们表达了毕业祝福。
等人群散去,沈悦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怎么样学姐,是不是后悔没在这个时候跟林然办婚礼,这样你们就能收到成千上万的婚礼祝福了。”
苏雨诺捋了捋自己的头,有些头疼地无奈一笑:“我要是今天办婚礼,不是抢了你毕业的风头吗?”
“你们的日子定好了吗?”
沈悦忽然问道。
苏雨诺点了点头:“订好啦,七月七号,农历五月二十。”
“听起来还不错哎。”
沈悦不懂老黄历,但是她懂苏雨诺和林然,这种日子肯定不是他们两个能决定的,大概率是苏雨诺家或者林然家找人算的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