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的是他们低估了辽东豪强对关中的恐惧,也低估了公孙氏兄弟的决然,大有将辽东搬空的架势。
可是大司马驻守代地不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十余万人口就这么流失。
哪怕迁徙途中会死十分之一,或许辽东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人能劝阻他们,因为比起这点损失,未来战场之上的损失只会更大!
这终究是唯一一次能将大量财富带入关中的机会!
谁能保证征夷大将军刘备征平东夷列国后,会老老实实待在辽东,为朝廷戍守东北?
没人能保证!
辽东人很清楚辽泽有多么的艰难,他们不敢拿身家性命去赌刘备未来的行为。
不提未来,刘备是以征夷大将军身份入的辽东,来之前就摆出与东夷列国交锋的架势。
现在不跟着公孙氏兄弟离开辽东,难道要留在辽东,给刘备当兵去厮杀不成?
不是他们愿意迁徙,而是留在本地风险更大!
辽东吏民、豪强的迁徙风潮爆后,绝大多数人又习惯了熟人社会……跟着大伙儿一起迁徙,综合算起来,也不算迁徙,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与熟悉的人生活。
而留在本地,大多数熟人不见了,多出太多外地人,那自己反而就沦为了小众、被排挤对象。
相隔遥远,辽东人看待关中政策时也会带着美好滤镜。
什么都能骗人,战果不会骗人,关中人这么能打,都是一样的人,说明关中的分配体系更公允一些。
迁徙风潮就是这么恐怖,一旦爆,就连刘备也束手无策。
漫长的迁徙队伍缓缓而行,辽东民众不缺兽群,更不缺御寒物资,也不缺耐寒的体质。
别说十月,就是腊月,他们也能出门砍柴、狩猎。
雪橇之上,公孙康斜躺着,身上裹着熊裘,见到临渝城外的孙乾众人,就对御手说:“不要停,刘玄德又能奈我何?”
御手裹着两层厚重皮袄大衣,身形臃肿,戴着鹿皮手套抖动缰绳,驾御马匹毫无减的意思。
随行的骑士、雪橇举着旗帜,跟随公孙康有序前进。
公孙康无视刘备,若不是真的无法讨来关中大司马的支持,公孙康就敢隔着辽泽与刘备好好打一场。
虽然很不喜欢那位大司马,但现在径直去投,也不失为好的归宿。
辽东这地方的苦寒,是针对所有人的苦寒。
不能因为他是辽东之主,就能有很好的生活环境,他一样要受冻。
迁徙去温润、治安良好的地区,对他,对部众来说,对彼此子孙来说,真的不亏。
没人能像大司马那样将许多郡县世代盘踞的豪族清除的那么干净,迁徙去外地,不怕郡县主官,怕的是当地盘根错节的豪族。
主官好喂,而豪族是要吃他们,这是生活和生存的本质区别。
这也是许多民众乐意跟随迁徙的关键因素,他们去了可以立刻形成熟人社会,能有效抵御各种灾难、风险。
这个世道时时刻刻都在死人,迁徙路上的死亡,真的吓不住他们。
人的观念里,宁可死在亲友身边,也是不愿多活几年孤独死去。
而城楼之上,刘备望着延绵不断的迁徙队伍,生出一种奇特的情绪。
对徐庶说:“如大司马所言,辽人坚毅果劲轻生乐死,来年若与大司马对阵,这便是大司马攻入辽东的敢死先锋。”
徐庶也是无言以对,他知道迁徙的辽东人很多,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种感受。
现在这些人遭受的苦难,这笔账口口相传,会被他们的子孙算在自己这些人头上。
真抓到机会,肯定会积极投军来复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