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听这话后,明显是一喜,忙问道:
“牛卿,你带了多少兵马入京的。”
牛辅一拍胸脯,故意表现得夸张,对皇帝道:
“陛下,臣携千骑虎贲,不用陛下担心,这就护着陛下杀回长安。”
但刘协一听这个数字就蔫了,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牛辅,硬深深转了一个话题:
“卿军中还有多少吃食,先送点给大臣们,众人行了半日,都累了。”
牛辅一拍额头,转头就吩咐军里的人带着干粮过来,好分给公卿和嫔妃们。
其中牛辅又注意到一些步行随驾的五陵年少因为徒步奔走,鞋底都磨破了,血迹斑斑,还专门让手下再带一些靴子过来。
而这些举动果然收获了天子和公卿们的好感,原先紧张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其实牛辅带的东西也不多了,他本就是轻骑奔来,只要带足了能到长安的干粮就行。
而现在,这都快要到长安了,食物这些东西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但这并不能难倒牛辅,既然军中没有,那就去附近的黔家里去抢嘛。
给陛下吃你们家小米,是你们家的福气。
但牛辅并不知道,附近的里民们早就因为溃兵、盗匪、税吏的骚扰,逃亡殆尽了。
牛辅手下的骑士们纵马百般搜罗,最后还是在仅剩的几户人家那里把口粮给夺了过来,然后配了点野菜一并煮成了粥盛给了皇帝一行人。
就这,还是只有皇帝和公卿们才能吃到的,其他随扈人员就只能去摘点果子吃一吃得了,至于军中的干粮,那些就别想了。
刘协吃了一口粥,忍不住哭了,见一边的沮儁还没有吃,就将粥递给了他吃。
沮儁没拒绝,抿了一口,然后就将剩下的递给了边上的梁双、庞淯二人。
梁双还有点情商,虽然饿,但也只是抿了一大口就递给了庞淯。
但庞淯年轻,还是藏不住事的人,本来就饿了,又见他们几个都吃过了,就将剩下的粥一口给干了。
梁双看了,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摇头不说话。
这边,皇帝看众人都吃过了,赶紧吩咐牛辅带着众人回军,此地距离长安还是太近了,他决定先到扶风那边站稳脚跟。
于是,很快队伍就继续上路了。
牛辅在集结了细柳的骑队后,在和皇帝商量一番后,就开始向西边的槐里前进。
因为队伍人数多,当天夜里他们并没有赶到槐里,而是宿在了野边。
如果说白日是苦的话,那夜宿在野外那就是折磨了。
皇帝他们还有牛车可睡,但其他人就只能躺在野外,忍受虫子的叮咬,再加上肚子里空空,这一晚啊,是真的难熬。
寒冷的夜,刘协自己独自躺在车里,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在流。
夜深人静了,没有别人在场了,刘协开始知道后悔了,他后悔要是自己能提前下手就好了。
本该是大汉事业的再兴,一转眼,皇图霸业转头空了,这过山车的心情如何让人受得了呢?
刘协能在白日里一直这样冷静,还能担负起逃亡的队伍,至少从这一点来看,他的水平在本朝这些皇帝中能稳稳居在中游靠前了。
哎,他本不是亡国之君但却要遭亡国之厄,这老天何其不公啊。
翌日天光放亮,皇帝正要继续向西出。
却忽然见牛辅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然后将皇帝偷偷拉到一边,告诉了皇帝这样的消息:
“陛下,刚刚末将在外面遇到了从城里溃过来的乱兵,说在陛下走后没多久,河东兵就入城了,之后凉州兵和河东兵在城内厮杀了一日,但后面却被赶过来的泰山军捡了便宜,现在长安已经是泰山军的。”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有点大,冲得刘协好是愣了一会。
但紧接着,更爆炸的消息还在后面呢,却见牛辅吞吐了一下,继续说道:
“据那些溃兵说,那逆贼董璜在得知泰山军出现在长安附近后,就集兵西向,撤出了长安。而他们的方向很显然和咱们一样,都是去扶风。”
这下子,刘协头脚冰凉。
初晨的冷风挂着点水汽,很冷,但从你牛辅嘴里说出的话,怎么比风还要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