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徒隶身边的那些凉州骑军则放肆多了,他们看向院内的场景,眼神中全然没有敬畏,甚至连尊重都没有,就是像看猴戏一样。
有些人还冲着里面指指点点的,时不时爆出几句哄笑。
而院子内的所谓接驾仪式还在开始,等各色人都入了后,一个老黄门则走了出来,然后圆睁眼睛,鼓着嘴巴,大呼:
“谁是郿县令士孙邕?”
而此又是一滑稽事了,明明刚刚人士孙邕就当着众人面称呼了姓名,这黄门还像是没听着一样,又讲了一句废话。
但越是废话,越是不可理喻,其实质就越是一种忠诚测试。
这老黄门声音尖锐,听着就很凶,士孙邕也没见过这人,不清楚黄门的底细,忙抬头小声道:
“小吏是士孙邕。”
然后那老黄门就瞪着圆鼓鼓的死鱼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士孙邕,然后哼了句:
“国家叫你,随我走!”
士孙邕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鲁馗,见他点头,于是忙利落的站了起来,弯腰阔步走了上去。
等转了一圈,士孙邕却现老黄门竟然带着他走到了驿馆内,而且正是当中最大的一间。
电光火石间,士孙邕明白了,原来车驾里压根就没有天子啊,他那边伏在地上等了半天,陪着玩了半天,合着天子早就入了驿馆了。
士孙邕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不满,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果然,那老黄门忽然就扭头看着士孙邕,打量他的表情,见没有不满的神色,才满意的笑道:
“士孙令,不会心里有想法吧。”
士孙邕哪里敢有这想法,当即深深一弯腰,直接拜到底,声音还带着颤抖道:
“臣只觉得陛下天纵之姿,如渊如海,如威如狱,是我大汉之福啊!”
老黄门笑得更开了,但笑了会就摇头道:
“如今世道乱了,人心也脏了,有些时候陛下也是没办法,形势如此,只能更加小心了。而且,这不是对士孙令也是一个好事吗?”
士孙邕是真不明白这到底哪里好了,只是尴尬的赔笑着。
老黄门确定了士孙邕没问题后,这次直接就抓着了他的手腕往里走。
在被老黄门接触的那一瞬,士孙邕整个手腕都黏糊糊的,彷佛是被一条狗用舌头舔了一遍。
强忍着恶心,士孙邕亦步亦趋,随老黄门入内,终于到了内里。
这房间士孙邕之前也来检查过,但此刻却也有点认不出了,只是那么点功夫,整个房间就被重新布置了一下。
而这些物资全部都是人家武功令杜珣置办好的,要知道刘协这一行人,没赶到武功时,几乎累累如丧家之犬,但现在却不管质量如何,但派头架子都起来了。
从这些变化看,人家杜珣弄得真不错。
而且刘协这些人就是再往少了算,两千人都还是有的。
而武功作为一个小县,人杜珣能供应这两千多人充足不说,还没让县里骚然,从这细节就可以看出,这杜珣也是个人才的。
但奈何刘协看不上这杜珣呀,他现在就看上了眼前的士孙邕了。
这一路士孙邕所做的,刘协都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尤其是他得知这士孙邕为了守住那六锅粟,亲自带人守在门外,刘协心里就更是看重士孙邕了。
那六锅粟重要吗?当然重要,因为它是供给他刘协吃的,而事情只要和他有关,那就是天大的事。
这士孙邕能明白这个,就是个知道轻重的,能大用。
此时的小皇帝嘴角带着笑,身上虽然还穿着之前那邋遢的单衣大袴,但就这样坐在那,整个人也气度非凡,在人群中几乎是一眼就出挑的。
士孙邕也是第一次见刘协,心下惊叹天子的年轻,其他的没敢细看就伏在地上叩。
皇帝让他起身,然后边上的黄门给士孙邕递了张草席,之后君臣二人就这样对坐着。
皇帝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卿和士孙太傅是什么关系?”
士孙太傅者,士孙瑞也。
士孙邕小心回道:
“太傅是臣的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