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闻笙睨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个人,回头看着众人,正色道:“诸位,妖魔已除,可起身了,不必惶恐。”
他可承受不起神仙的名头,又不曾做什么彪炳史册的功绩,不图民众将他捧上神坛。。。。。。
鹿闻笙也没有叫人磕头伏地的爱好,见这些民众还是纳头便拜,便动用灵力,将他们扶起来。
那些被生活压弯的脊梁在灵力中颤抖,褴褛麻衣下露出的肩胛骨嶙峋如折翼的鸟。
众人惶恐内疚之色愈浓。
“先前实在失礼,若不是仙长们摒弃前嫌,我等恐怕。。。。。。”
为老者满心惶恐,软了膝盖。
“仙长恕罪!”
布衣汉子将额头磕出殷红,“方才猪油蒙心才跟着那妖魔。。。。。。”
刚刚这群人还誓死捍卫“娘娘”
,大着胆子要将他们驱赶,此刻却甘愿将最柔软的咽喉奉到“剑下”
——人真是矛盾。
鹿闻笙蹙眉:“站起来,不要随意便跪。”
他分明没用半分力气,那些佝偻的脊背却似被无形重担压着,刚离地三寸又重重跪了回去,说不出的娴熟。
“仙长恕罪!”
用他们往日的经验来看,民众只觉得这些仙师是气恼的,人群里顿时炸开此起彼伏的告饶,几个妇人慌忙去扯身边孩童的衣领,让孩子跟随她们动作。
“快给仙长磕头认错!”
三岁稚儿的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闷响让鹿闻笙指尖灵力骤然紊乱。
余烁阳噗嗤笑出声,松子仁弹进某个乡绅颤的衣领:“前辈说的什么没听见?!软骨病入髓了?天生膝盖就是弯的?”
他突然振袖,袖口暗绣的玄鹤纹仿佛活了过来,鹤鸣清越,裹挟着灵力的声浪震碎檐角蛛网,惊起满城昏鸦,檐下铜铃叮当乱响,混着人群压抑的抽气声。
忽然有稚童的哭声刺破凝滞的空气,方才被按着磕头的三岁小儿挣脱母亲桎梏,摇摇晃晃扑向鹿闻笙。
他生着冻疮的小手攥住仙人雪白的衣摆,疑惑的声音稚嫩:“不跪的话,阿娘还能领到赈灾的粟米吗?”
满场死寂中,余烁阳突然轻笑,眼底是大家都不曾见过的讥讽。
“你们跪出来的粟米。。。。。。”
他随手扯过乡绅团花锦袍的衣领,从对方瑟瑟抖的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里面竟是个描金漆盒,装着够普通农户吃半年的燕窝。
“都在老爷们的肠胃里化成金汁了!”
描金漆盒当空掠过,燕窝盏坠地迸裂的脆响里。
燕窝要用多少血汗换?百丈峭壁上,无数采燕人如蝼蚁悬在藤索间,十指磨得见骨才得一盏。
燕窝盏碎在青石板上,晶莹胶质混着采燕人悬崖采撷的血泪,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