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报今日派来的是位资历深厚的老记者。
此人姓李名斯,面目十分和善,戴一副银腿眼睛,镜片很厚,倘若从侧面看去,隐隐约约几乎可以瞧见他有四只眼睛。
夏一杰猜得很对。
李斯此人,很是难缠。
“咦?今日怎么只有夏副官?沈军长和军长夫人不在吗?”
是时,他只管如此问到,夏一杰于是听罢便说:“文书方面的工作一向在我,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直接问我。”
“那恐怕……不行了。”
“怎么?你难道需要拍沈军长和军长夫人的照片吗?”
“是,也不是。”
李斯说,“我今日来,本就是听说了一些谣传,以为是军长夫人下令炸的坟山治水,所以才想亲自见她一面的。”
“李记,慎言。”
夏一杰道,“命令是沈军长下的,与军长夫人无关,她只是来前线探望罢了。”
谁知,他话音还未落定,李斯那头却冷不丁的嗤笑一声,道:“夏副官,不必解释,此事已经传遍岳安城了。无论您二位是出于什么心理,无论是抢功也好,保护军长夫人也罢,于我、于天下人而言,都不重要。大家想看的就是一介女流心狠手辣炸人祖坟,但是一面骂她又要一面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大家想看的是这些内容。”
“李记,写文章要讲求良心。”
“我非常有良心。”
李斯义正词严道,“夏副官难道不好奇吗,世人对一个女子究竟会恶意到何种地步,而世上又会有多少人会因为被一个女人就活而感激涕零。我甚至可以断言,倘若下令炸山的人是沈军长,那些嚼舌根的人绝对会比现在少好几番。”
他没有错断,却也话音至此。
“那么,今日便就此别过吧。之后我还会再来的,明日的头版我会随便写写。期待下次我能见到军长夫人。”
然后他转身便走。
眼下,大约正午时分。
因着公事繁忙,这几日,沈要鲜少着家,他还没吃饭,便尤其惦记起萧子窈煮的那碗清汤寡水的素面来。
其实,萧子窈的手艺真的非常非常的不好。
她包饺子是露馅儿的,煮面则是夹生的,烧菜是糊锅的,做点心更是齁甜的。
她天生就不该进到厨房里去。
沈要心想。
一是不擅长,二是不合适。
怎么会合适呢。
他的六小姐分明如此金尊玉贵。
偏偏,他却觉得这样也很好,好在哪里说不上,却总之就是觉得好,又后知后觉的想,好就好在是她,只要是她,就没有哪里不好。
他偶尔会觉得萧子窈很管饱。
却不是秀色可餐的那一种说辞,而是只要看她一眼,他便可以因此填饱肚子,那感觉很幸福,与填饱肚子的感觉尤其相似,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