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将尽,晴日终歇。
暴雨如报应,该来的,总会来的。
萧子窈没答应沈要送她回去。
她只管照例留在了城北,同沈确玩捉迷藏。
“萧姐姐,早上的那个骨头,是你爹爹吗?”
是时,约莫午后四时许,天色阴沉如纸钱灰烬,沈确不知从哪里挖到一只蝉蜕,便扒在手里摆弄个没完,萧子窈怕他饿急了乱吃东西,便将那东西给抢了去。
谁知,他倒也不气、也不吵,就只是这般问她一句。
“萧姐姐,如果现在有人将我爹爹的骨头放到我面前,我肯定是认不出来的,我这样是不是不对呀?而且,村里的叔叔婶婶们以前都叫我小泥巴,说这是狗用的名字,还说只有名字取得下贱,才能平安长大,可现在我有了上学用的名字,会不会就长不大了?”
萧子窈于是一笑,说:“你没有不对,你只是生不逢时,天下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你们谁都没错。”
沈确很是不解。
“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吗?可我就见过村里的那几个小伙伴。”
“——那你就去看看沈军长。”
萧子窈道,“他也和你一样,他也是你这样的人。”
“吓!那是不是我一旦长大,就会变成沈军长?”
沈确不情不愿的说,“我可不想变成沈军长那样的人,他每天都皱着眉头,看上去很不高兴,而且没有人敢靠近他,我觉得他很孤独的样子,我不喜欢孤独,我喜欢跟小伙伴们一起玩,我不要长大。”
“好好好,那你就永远当小孩,永远不要长大。”
谁知,她正说着,沈要却远远的从槛们那边走了过来,然后一见她便说:“六小姐,快下雨了,今天我们早点回家,好不好?”
萧子窈稍稍有些迟疑。
“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不会到城北来了。”
她道,“所以就让我再陪沈确玩最后一会儿,可不可以?”
她眉眼如画般沉静。
沈要终究还是不忍。
于是微一颔,那模样竟带着些旧时的影子,仿佛还是小白楼里的那个他一般,卑微又歉疚,并且自顾自的委屈,狗就该有狗的位置,那是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