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淡了生死,甚至曾经高高在上的决定他人的生死,可是等到这一刻,才明白他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他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祁巽执着于想要一个答案。
月白微微合上眼,抬手微凉的指尖细细描画着祁巽的五官:“即使他不在了,即使有一天大家都会忘了他,可是只要你活着,你会永远记得的,或许……或许在某一天他的意识会重新醒来,所以你要活着。”
然后又颤颤巍巍的掏出纸鸢,“这是他曾经送我的,我死以后让我和纸鸢同葬。祁巽,最后我再请你去南疆以外的地方看看,他曾经那么向往自由,去用这双眼睛看一看外面吧。
我当初送你们的竹编小舟,就是希望你们身如不系之舟,自由散漫……”
说完,悬置在空中的手猛然垂落,祁巽呕出一口血来,抱着月白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情绪。
后来就如同月白交代的那样,他将月白火化,然后那个纸鸢也一同入葬。
而后离开南疆多年,再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那时正逢入夏,祁巽再次来到月白的墓前,他放下一个胭脂和一个纸鸢。
“这是新出的胭脂,和今年春日里大家最喜欢的纸鸢图案,”
说着祁巽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轻柔的像是在给心上人擦汗,“大家都过得很好……只是我有些想你……”
擦完了墓碑,放下东西,祁巽走到月白曾经住的那间院子,这里早就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他亲手给这里贴上的封条,又被自己打开。
院落中当年祁巽亲手种的荼蘼花正开的热烈,他想月白也许会喜欢吧,继续往里走,便是寝室,放松,依稀还有家人对镜梳妆。
祁巽缓缓走到梳妆台前,铜镜已经不甚清晰,只能模糊的照出一个人影,金钱是一个老化的风铃簪,祁巽一眼就认出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月白戴在头上的簪子。
然后祁巽的视线被打开的小抽吸引,里面依稀是两张羊皮纸,祁巽好奇的将那两张取出,仔细分辨上面的字。
现竟然是生死蛊的记载,里面详细的说明了要如何结蛊,需要什么药材,经过多长时间的药浴,以及引蛊的时候针要落在什么穴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谓的娲皇花解毒,其实那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也许月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谋求什么,大家带她回来不过是因为需要让她作为祭品。
突然想起多年前,月白认真的在自己面前说:“我是心甘情愿做祭品的。”
如何能不算心甘情愿呢?她真的为了大家献祭了自己的所有,一身血肉和全部真心。
虽然是寨子里的人,可月白从小便不受寨子人的供养,短暂的享受了一段时间的父母温情,就沦为母亲野心的棋子,泪水渐渐打湿了手上纸,经过这许多年祁巽以为自己快要释怀了,可他知道,他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这时一时海里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兄长,别哭,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原来真的只要这具身体还存在,终有一日祁殊也会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祁殊看着满园的荼蘼花说道:“我可不算是食言,如此看来,骗人的另有其人。”
荼蘼也罢,药香也好,都一同葬在了这小小的院落里,活下来的,不管是谁都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见山见水见百花。
这个时候的月白已经回到了姬家,果然收获到了很多气运,但是更多的却是功德。
“我好像知道了,功德应该是可以当护身符用吧。”
月白托着腮,面对着对面的水镜,赫然那里头月桦。
“是的,但是最好都要,收拾一下,下一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