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知这只是虚妄的幻想,明知自己的所作皆是徒劳,但他却依然怀抱着这样的梦想,在“能实现愿望”
的纸张一角上画下了一对简陋的翅膀。
王荣:“请带我们飞过天空……越过赤潮……”
他像一位在深潭中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遍又一遍描绘着纸上的翅膀。
王荣:“和弟弟、和大黄一起……离开这里……去那个……能接纳我们的地方……”
但这份希望却如将熄的火烛,被饥饿、疼痛和斯科瑞感染所化的狂风中不断摇曳,越微弱。他越是描绘,视野中的这双翅膀便越是模糊。
恍惚中,一簇鲜红的珍珠坠落到纸上,随后凝聚、绽放,象征绝望的花就此诞生。
血。
…………
恍惚之间又过了十个小时,夜幕降临后,沾满了血色,堆满了残骸的土地,终于也在月的冷晖下与地下室一同陷入冰冷的死寂。
即使是经过漫长的十五小时等待,保育区门外依然没有希望的音讯。
卡安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本打算拍拍身旁的老伴,但回应他的唯有冰冷,象征消逝的恶寒。
卡安:“…娅…”
他含糊不清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但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已经无法给予任何回应,死寂、孤独、痛苦,这具苍老的身躯已经被折磨了太久,而今,连最后的牵挂都已不在,甚至于,他还来不及道别。
卡安:“……偌娅………”
她已跨越黄昏,走向那安和的夜晚。在微弱的光芒中,老人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苍老的皮肤,试图重构那记忆中的轮廓。
冷月依旧,她给予着夜里清光的同时也送来死寂寒冷。她的光辉游荡于大地,千百年来为文人雅客所赞叹,可如今,那不过是一位老人在泪水中能听到的最后的安眠曲。
卡安:“…偌娅…等我…一起回家……”
饥饿、癌症、感染、年迈……他握紧了妻子的手,也抓住了自己的通行证,向着清辉下妻子的背影全力奔去。
………
又是一个清晨,不复欢笑萦绕的繁荣,这里只有死亡的终局。微光迎着晨露,于微风中予以这片灾厄纵横的土地以悼送。
少年蜷缩着,溃烂的痛苦让他连平日里的睡眠都无法做到。一觉醒来,就过去了六七个小时,倘若消磨时间,这也是最快的方式。可是,痛苦的铁索每一次都会死死勒住他的脖颈,让他窒息着从浅眠中醒来。
距离大部队撤退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守望在地下室的人们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能被称之为希望的消息。
弟弟还躺着,这让身为兄长的王荣相当羡慕,要是自己也能这么安稳地睡着就好了。但不知为何,大黄一直耷拉着耳朵,自己的胸口也在隐隐作痛。
王荣:“路上遇到了什么……还是……不想回来了……”
他曾数次想要爬起,衰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束缚在床上,哀恸伴随着冰冷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王荣:“走的人很多……出事的话……就不好了……但我……没关系……只要他们能活着……就足够了。”
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回到当初第一次来到这座保育区,上官溪为自己处理伤口时。
上官溪:你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