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木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怯懦与平庸,他知道自己在大多时候情绪都不会有其余虫那么鲜明。就像如今,他对白洱的愤恨还来不及升起,便已经被别的东西替代了。
法木栖知道并不应该,可他开始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想起来白洱说过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他心间重复着。
法木栖的耳边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谩骂与深藏的恐慌,他却悄悄地转过了头,想要仔细地看看身边的每一只虫。
大多的虫都是气愤着白洱的行为,这是最正常的反应。可是在法木栖的细细分辨下,他终于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行为。
不是所有的虫都是满面愤恨。
还有少许雌虫微垂着眼睫,投影已经关闭很久了,他们还在沉默地注视着光脑,偶尔他们的指尖无意识地触及自己的背部,再仿若触电一般将其收回。
法木栖心里蓦然浮现了一句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想法的浮现让他内心浮现一种悲凉。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之前隐隐在意的是什么。
法木栖总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做的不错了,他们做出了很多雄虫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他们成功安抚了不少的雌虫,放眼整个虫族,他们都可以说是最独特的雄虫,不知道多少雌虫都对他们报以了感激与期待。
可是此刻法木栖才知道,他们看似做了很多,却还远远不够。
雄虫对雌虫代代带来的伤害已经深入了骨髓,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或者几次安抚可以解决的。
更糟糕的是这种惧怕并不是简单的心理因素造成的,它早已根植于现实,无法被解决。
哪怕他们短暂地替雌虫解决了精神力的困扰,这件威胁还是会继续跟随雌虫的一生,在雌虫生命终结之前,永远都不会迎来彻底的解脱。
何况还有更多的地方,法木栖他们根本就触及不到。而在那里,曾经的一切更是全然未曾改变。
不仅是雌虫,哪怕是周围这些现在已经开始变化的雄虫们,他们也不是全然都是真心的想要去做些什么。
其余不乏有碌碌随着大流之虫,他们会选择加入进来,只是因为他们被迫使着没有了别的选择。同时也是因为喻游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以借此一举越过帝都内原本精神力等级比他们更高的雄虫,拥有比对方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富。
哪怕是法木栖自己,他却也不敢述说在虫族律法对他们毫无束缚的情况下,在雄虫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以为他们带来无数诱惑的时候,他真的还可以一直保持初心。
法木栖不愿意未来自己的想法会产生变质,可这个问题也无法避免。
而且法木栖忍不住开始去想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他们这群雄虫或许现在瞧来是特别的,但是难道虫族漫长的历史上真的连一只和他们类似的雄虫也没有出现过吗?
如果出现过,为什么一切都还是现在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还愈演愈烈?
是他们面对富贵都迷失了,还是他们的努力失败了?
法木栖从不认为自己等虫拥有比过往所有虫都优秀的潜力。他下意识为曾经的虫选择了第二个可能。
他们失败了,同时连存在本身都被抹杀在了历史中。
法木栖抿着发干的嘴唇,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觉得一切就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圆圈。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局就是回到最初。
——
从投影刚刚结束,喻游已经在精神丝的掩护下,快速地离开了基地。
他径直地向着一个方向赶去,精神丝从他身边蔓延出去,分散到很远处。
随着喻游的不断远离,系统惊恐地发现远处传来了星兽嘶吼的声音。这一瞬间,在它的脑海里,投影中南蔺被覆灭的场景与现实重合了。
它终于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宿主,星兽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喻游的脚步不停,却问了系统另一件事,“001,你不觉得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时枯了吗?”
【时枯??宿主你的意思是,星兽是它引来的?】
系统一下子惊疑不定。
喻游已经可以窥见远处星兽奔腾的身影了,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这个位置距离驻地不算远也不算近,喻游俯下身来,从地上捡起来了一个破碎的容器,里面还有点点液体没有完全挥发。
系统被喻游奇怪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它隐隐觉得这个容器有点眼熟。
而喻游也在这时肯定了它的猜测,“时枯已经在这方世界经营很久了,无论是帝都里的贵族,军部,还是星兽内,都会有很多东西处于它的控制之下。就算这次的星兽不是它亲自引来的,却也和它脱不开干系。”
而在发现了这处的碎片之后,喻游没有停留继续向着他曾经看过的地图上另一处地方赶去。
喻游知道在驻地之外分布的不止有军部建立的防御布置,还有少许聚集的不愿意依附帝都的虫。
如今进入防线的星兽终归是少数的,驻地却聚集着虫族的精锐。喻游相信第一波星兽的袭击驻地肯定可以较为轻松的抵挡住。
反而是这些平日里散落在四处的虫,才是真的彻底处于危险之中,他们在汇聚的星兽面前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
喻游分辨着那群星兽的路径,知道它们将会直冲冲地向着驻地行进。
星兽只有着浅显的本能,又数量庞大,便是时枯也无法对其全然控制,只能在其中挑选一部分引导方向。而为了准确地对驻地进行袭击,这必然还需要有虫用药剂进行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