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寥寥数语,却如千钧之力,须臾间便做出决断,所有纷争皆已尘埃落定。
她挥了挥手,跪在地上那帮人纷纷朝外退去。
安氏突然间被夺了掌家权,心中颇为不满,但她不敢顶撞谢老夫人,便悄悄伸手捅了捅谢景良。
谢景良与安氏多年夫妻默契,自然明白安氏的心意,且他比谁都清楚,安氏掌家这些年,二房从中捞到了多少好处,他比安氏更不想失去掌家权,便堆起笑意,祈求道“母亲,求母亲原谅……”
但谢景良的话还未说完,谢廷轩却“腾”
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眼喷火地看向众人,愤怒道“你们都不信我,只以为我在装病;而我这样喜欢红儿,你们却要卖掉她。”
“如此薄情寡义、冷若冰霜的家,不待也罢,今日我谢廷轩便与你们恩断义绝!”
他拉起小红,冷声道“红儿,咱们走!不靠这些没良心的人,咱们也能过得很好,我会赚银子养你,定然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好日子!”
谢廷轩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头顶,所有人都呆住了!
谢景良最先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拦住谢廷轩,狠狠挥出一拳,将谢廷轩打趴在地上,又补了一脚,怒道“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安氏脸色陡然一变,她急忙吩咐道“快来几个人将少爷送回去!”
房内几个身体健壮的婆子急忙上前,架起谢廷轩便朝外走去,婆子们力气极大,谢廷轩犹如被老鹰握在爪子里的小鸡,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他愤怒喊道“放开我,你们这些刁奴,快放开本少爷!否则本少爷让你们好看!”
但那些婆子却不为所动,健步如飞朝外走去。
眼见着要走出松鹤堂,谢廷煜歪着脑袋朝屋内喊道“红儿,红儿,你等我……”
谢廷轩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彻底听不见,小红跪在地上瑟瑟抖,她脸色惨白,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滚落。
谢老夫人冷冷打量这个心机深沉、狐媚惑主的丫鬟,冷声道“将她卖得远远的,卖到轩儿寻不到的地方!”
安氏忙福身领命。
谢老夫人冷眼打量谢景元和谢景良,沉声道“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二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互相扶持,咱们谢家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但如今你们却因为一点小摩擦就生出嫌隙,兄弟之间整日勾心斗角,这个家早晚要散,还不如现在就分家!”
分家?
谢景元知道谢老夫人说的是气话,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这个侯府是他的侯府,分不分于他而言,影响不大。因此,他微微低头,并未言语。
谢景良和安氏却心头紧,如今他们住在侯府,说出去是侯府的人,谢景良只是六品小官,若是分了家定要搬出去,谁还认识他们?
思及此,谢景良急忙拉着安氏跪到谢老夫人面前,低声道“母亲,昨晚之事是儿子错了,儿子太过骄纵轩儿,今后定会严加管束他。”
他又转向谢景元,哀求道“大哥,二弟错了,求大哥原谅则个!”
谢景良主动递了台阶,谢景元也不敢再抻着,赶紧顺势下了,他扶起谢景良,温声道“二弟快起来,大哥也有不对之处,咱们兄弟二人,以后定要齐心协力,保证谢家家业昌盛。”
谢老夫人见两人和好,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分家的话。
谢景良和安氏再也不敢提掌家权之事,心中记挂谢廷轩,又怕谢老夫人再提分家,便急急告退了。
谢清漓见主角都走了,再也没有乐子看,便款款起身,朝谢老夫人和谢景元微微福身,柔声道“祖母,父亲,漓儿也告退了!”
谢景元这才注意到谢清漓也在屋里,便冷声道“你为何在这里?”
看着乖巧柔顺的谢清漓,徐嬷嬷的眼珠转了转,今日之事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她知道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小姐定是在背后做了什么。
想起对谢清漓的承诺,徐嬷嬷犹豫了一瞬,急忙答话道“侯爷,今日麻婆婆贪墨之事之所以能够揭开,全赖大小姐现了端倪。”
她又转头看向谢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麻婆婆之所以敢辱骂大小姐,打伤大小姐的丫鬟,皆是因为大小姐没有份例,这些下人才……”
谢老夫人狐疑地看了徐嬷嬷一眼,心中却暗恨安氏是个眼皮子浅的,做事太小家子气。
她冷声道“漓儿不必委屈,从今日起府上便会有漓儿的份例。漓儿既然是侯府的人,自然由侯府养,靠母亲的嫁妆养着这种话,说出去恐怕被人笑掉大牙,漓儿休要再提!”
谢老夫人话里话外阴阳怪气,谢清漓并不恼怒,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道“漓儿谢谢祖母,谢谢父亲!”
她又暗暗朝徐嬷嬷点了点头。
走出松鹤堂,谢清漓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她心情极为愉悦。
春芽凑近谢清漓,疑惑道“小姐,侯爷和二老爷昨晚闹成那样,这就和好了?”
谢清漓轻轻摇头,勾唇道“破镜难圆、断钗难合,他们不过是被祖母强行捏到一起罢了!”
冷霜环视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才凑近谢清漓耳边,低声道“小姐,您吩咐奴婢调查的事有了眉目。昨日侯爷出了妙心堂,行至半路有些体力不支,不小心摔了一跤。”
“当时恰好有一辆马车路过,马车停了下来,将侯爷叫上了车。但马车走到半路,突然掉头拐去了风拂柳。”
“侯爷与马车上的女子在风拂柳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出来时侯爷已经换了装束,这次马车直接将侯爷送回了侯府。”
谢清漓疑惑道“风拂柳是什么地方?”
冷霜面色微僵,小声解释道“风拂柳是供人玩乐的地方,里面很大,有歌姬舞姬,也有妓子小倌,可以吃饭品茗,也可以吟诗作赋,男女都可以去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