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刚想解释在它的程序里“照顾”
也包括了“服从”
,它认为它的服从没有问题,它这个个体就被冷落在了一旁。主人们手忙脚乱地通知总部调取监控,只留它孤零零站在那里,它还在看着那盏灯,脑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想。
唯一想到的就是,主人刚刚在慌乱中以“人”
定义了它,它认为应该纠正这一部分,但大脑里的某一小块解构却发生故障,这一点更为要紧。
它认为它烧了起来,但烧得没那么严重,或者烧本身就是一种故障,机器的幻觉。或者按人的话语来说,应该被称呼为温暖。
它只是看着那盏灯,背景音是人们认为那位女士毫不知足的抱怨声,分析储存盘去向的讨论声,以及设施内部的警报声。
叮铃叮铃的,像是她诞生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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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荀安觉得自己做了场很长的梦,在被走廊里不知道谁的尖叫吵醒的时候,晚大课间也才过了一半。
她作为走读生逃了两年的晚自习,还是躲不过高三。
她打着哈欠偷偷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杜芢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问她下个课间吃不吃鸡肉卷,今天老师不查,隔壁班又要出摊。
每次都这样,好像荀安不买她就不想自己去买,也不想跟宅女她们去买。说到底最近那两人经常偷偷跑走,晚自习时也是,一块自告奋勇去图书馆值日,八成幽会去了。
至于杜芢,她这情况又不可能是什么害羞或是资金问题,思来想去,应该就只是习惯而已。
喜欢每天走相同的路回家,习惯打饭去固定的窗口,习惯喝固定搭配的奶茶,习惯和荀安一起吃“违规零食”
。
“习惯和荀安一起吃违规零食……”
荀安看着前几排杜芢的后脑勺,自己嘟囔了一遍自己的心里话,捂着胸口,自顾自地感动了一下。
刚想给她回话,才发现手里的手机已经一声不响地自动关了机,还是怪下午玩了太久。快上课时两侧过道总是堵着一堆闲人,荀安也不想去跟他们挤。她熟练地从抽屉里捋出一张卡纸,在上面写上回话,还加了个爱心,叠成纸飞机,对着杜芢的后脑勺就飞了过去。
好巧不巧,目标像心灵感应一样过了头,结果目的地偏移,扎进了灰白色的水池里。机长自认失职,在飞机落下的时候,在荀安脑海中创造的五秒小故事里选择自尽。
杜芢捂着左眼,拾起飞机转过头去,好像确实疼到她了,她最后看荀安的眼神里有些埋怨又有点无辜。到了这时荀安就宁愿杜芢能学会比个侮辱性手势,至少别沉默着,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她羞愧难当,但机长已经死了没人可毙了,思来想去还是毙了自己吧。
荀安坐在后排观察杜芢观察了大半节课,感觉她一直在揉眼睛。等到了下节课下课,把杜芢叫出来后这家伙也一直眨巴着左眼,她是那种面不改色地眨,像出了故障的机器。最后买鸡肉卷的队也不挤了,她拽着杜芢要去医务室。
杜芢还惦记着一起吃鸡肉卷,在荀安承诺放学后陪她吃雪糕后才挪了脚步。
去往医务室的楼下走廊一盏灯都没有,荀安借着杜芢的手机开着电筒,走至尽头一间小房里亮着微光,开门的是一只两米高的粉色玩偶兔。
梦里,见怪不怪。
兔子给杜芢滴眼药水,跟她说本来多大点事,你一直在那揉都把细菌揉进去了。最后让她买眼药水,收了八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