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西山浑身一震,顺着纸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那座坟包的南边,有一块空地。
崔西山随身带着一柄短把儿圆头铲,按照那纸人的命令不久便挖了一个二尺深的坑。
就在他准备喘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侧目看见自己脚边不到一尺的地方,有半截森森白骨露在覆土之上。
崔西山倒吸了一口凉气,冷不丁又注意到那半截手骨之上,赫然有一个白玉的镯子,色泽圆润,晶莹剔透。
他贪心不足,偷偷回头去看,那纸人正俯身在坟包窟窿之上,窃窃私语,恍若在和那里面的什么东西对话。
崔西山正要弯腰去拿镯子,不料背后一道冰冷的声音悄然响起。
“你真是贪得无厌,贼胆包天啊,既然如此,这一副心肝,你便留不得了!”
崔西山听出是那纸人的声音,只是没想到它动作如此之快,只在瞬息之间,崔西山就觉得自己后背微微一疼,前胸又微微一凉,惊得他直接瘫坐在地上。
崔西山对自己身上乱摸一气,没有摸到一点伤痕,可就是觉得身上缺了点什么东西。
那纸人看着他冷笑道:“你这厮见钱眼开,我也不要你性命,只是这一副心肝暂且替你保管,你把你爹埋下之后,须得替我办三件事情。”
说完这话,纸人一抬手,抖落了五颗小孩拳头大的黄金疙瘩。
崔西山把金疙瘩捧在怀里,好像自己的心肝又回来了一样激动,连忙追问是哪三件事。
那纸人说道:“我家主人三百年天火大劫将至,它老人家算到不日附近将有一个小孩出世,你去打听好是哪一户人家,要在他家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依次放上马桶盖,女子的月事带,死人坟头土,寡妇门前尿,另外,我还要你带人去东南方的小道上堵住一个老道士,打死打残都好,这些钱给你跑路,要是事成,三年之后,你把这坟墓挖开,里面的金银都是你的了。”
崔西山见到这货真价实的黄金,哪还有不从之理。
当夜他收拾好行装,赶回家里,第二天他先是去找人换了一锭黄金,又找来昔日的狐朋狗友,分了钱,去东南方小道上堵一个老道士。
十来个人带着家伙藏在路边。
等到了金乌将要西坠之时,果然从远处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左手打着旗子,右手拿着一瓶二锅头,嘴里还抽着旱烟。
老道士喝了一口酒,抽了一口烟,嘴里头半念半唱着一些带着口音的调调。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莫在鱼龙险处游,肯回,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崔西山料定是这个老道士,吆喝众人闪出道边,不由分说上去就打。
但是令崔西山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道士,居然在单手打趴下十几个二三十的年轻人之后,还能把动手之前吸的那口烟徐徐吐出。
崔西山心说我死了得了,这一个个不是妖怪就是鬼,合着就自己一个是正常人。
那老道士拿手一指崔西山。
“好你个眼白心黑的畜生!还不回头,更待何时!?”
崔西山耳朵里就像炸起一道惊雷,唬的他双膝软,扑通跪倒:“道爷救我啊!”
老道士一声笑:“你造了什么孽,自己不回头,老夫如何搭救啊?”
崔西山自从打山里回来之后,便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少了什么,也记不起来少了什么,只记得那些金子,和纸人对自己说的话。
老道士看他懵懵懂懂,痴痴愣愣,喃喃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你且起来。”
崔西山两眼流泪,不停哀求老道士解救自己,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道士一双眼睛神光十足,把他衣服扒开看了一眼,说道:“你这吊角眼,蛤蟆嘴的呆鸟,心肝之气被妖魔摄去,倘若再拖十日,必然气绝身亡!”
崔西山闻言才回想起那个纸人说过,拿走了自己的心肝!
“道长啊,您慈悲,救救我吧,我给您当牛做马了!”
老道士冷笑两声,一把揪住了崔西山的脖领子:“我来问你,那妖魔哄你来劫我,可曾给过你好处?”
崔西山被老道士刚刚单手打翻二十多号人的场景吓得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实话实说,把剩下四块金疙瘩拿了出来。
老道士松开了崔西山,一伸手把其中两块拿在了手里,双眉舒展,一边往怀里塞,一边喜笑颜开道:“崔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放心吧,有老道在这,那妖魔纵然有些道行,却也奈何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