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说完,自觉言辞太过无礼,苦涩一笑:“师父,对不起,我……”
“无妨。”
项谨摆摆手,淡淡地说,“你心中有气,泄出来也好。”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项小满,目光深邃:“为师不止一次跟你说过,这世间之事,往往不是非黑即白,杨氏一族固然有错,但你这般做法,却也过于极端。”
“可我不认为这是极端。”
项小满断然道,“乱世当用重典,何况这陋习已经延续了不知多少年,我既有心将之废除,自然要严惩不贷,否则如何让天下人明白,人命皆是平等的!”
“平等?”
项谨苦笑摇头,语气满是无奈,“这世间的不平等,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就算改,也改不尽!你如今权势在握,自然可以大刀阔斧地推行你的理念,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不在,这些陋习会不会卷土重来?”
项小满变了脸色,不假思索地问了句:“有严刑峻法,还会有人敢犯吗?”
“严刑峻法?”
项谨轻嗤道,“你莫要忘了,你要修订的律法,后人也可以重新编撰。再者,只靠律法去约束,而不去教化人心,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项小满还想反驳,但看到师父深邃的目光,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项谨见他沉默,继续说道:“杨氏一族固然有错,但你若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自行改正,岂不是更能彰显你的胸怀?你若一味地杀伐,只会让天下人觉得你残忍,而不会真正明白你的初衷。”
项小满依旧沉默不语,他很不想承认,师父的话说得有理,最起码站在项氏义军长远的展角度来看,是在理的。
可让他把这件事当成收拢人心的手段,却是万万做不到。
“师父……”
他犹豫了片刻,“那我该怎么办?”
“去黎州。”
项谨说道,“你亲自去黎州,与杨氏一族对峙,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过错,若他们肯改,便放过他们,若是冥顽不灵,再行刑不迟。”
项小满拧了下眉:“您说的放过他们,是指什么?”
“不要明知故问。”
“不可能!”
项小满的倔脾气立时又上来,“不是任何事知错改错就可以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杀人偿命,这是自古的规矩,九条人命,他们若是真心悔过,我就拿他家九个年长的族人相抵。”
项谨一听,也瞬间有了怒色,厉声斥道,“臭小子混不吝,我还道你有所长进,却不知恩威并施的道理,如此激进,只会让你荆棘满途!”
“那我就把这荆棘全都拔除!”
项小满不自觉握紧了拳,“若那些读书人只知空谈仁义,就只能证明他们是伪君子!我宁愿背负骂名,也要让他们知道,人有尊卑却无贵贱,人命是平等的!”
“你,你你……”
项谨气结,指着项小满,眉须轻颤,良久,极为罕见的一拂衣袖,“罢罢罢,你翅膀硬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管了!”
看项谨气呼呼地离开,项小满咬了咬牙,喊道:“师父,我准备把影卫安插到各路军中!”
“随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