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一个生的更像那位小姐的人出现,二公子会不会将她弃之如敝履?
红豆害怕,却毫无办法。
她原本以为花颜已经够像那位小姐了,毕竟就连她见花颜的那一眼都愣住了。
好在那花颜美则美矣,却是个不开窍也不懂风情的木头人,这才有她将花颜解决的机会。
可偏偏刚解决掉一个花颜,眼前二公子带回来的这位,那窈窕身形像极了佛堂中挂着的那副画上的美人。
二公子饮了口茶,抬眼便将红豆的所有神态收进眼底,知晓她对花颜的一切敌意,唇边笑容浅淡了些:“你晓得她的。”
说着,二公子便看向身旁的花颜,语气温柔:“既然已经回府,便将帏帽取下吧。”
不知为何,二公子说这话时,红豆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花颜心中虽对二公子的所作所为感觉害怕心寒,也决计不想同二公子有什么多的牵扯,但她如今是奴婢,自然要听从主家的吩咐。
她没犹豫,便将头上的长帏帽取了下来,朝着红豆微微福身,脸上笑容浅淡得聊胜于无:“红豆妹妹,好久不见,不知妹妹可还安好?”
一看见花颜那张脸,红豆便吓得瞪大了眼,眸中的惶恐绝大部分变成了震惊和怒气:“你!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已经被人牙子拔了舌头卖出去了吗?!”
虽说二公子用花颜顶替,将红豆从人牙子手中救出来之事,在卫府后宅下人中已经算不得什么要紧的秘密,但好歹都不会放在嘴上说。
毕竟将红豆拔了舌头卖出去乃是老夫人的吩咐,他们就算再不知死活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地将此事拿出来说。
偏偏红豆这一嗓子就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嚷嚷了出来,一时二公子神色微变,他身旁的风景更是神色凌厉,看向那几个在院中洒扫的丫鬟呵斥道:“还不快下去?!”
如此场面本就特殊,谁知竟还让她们看见了个大热闹,花颜竟能活着回来,看着还是安然无恙。
但显然红豆这话说出来之后,就不是她们能听的,几个小丫鬟吓得手忙脚乱地退下了。
院中只剩下二公子等四人。
见二公子未曾说话,花颜脸上挂上温和无害的笑:“红豆妹妹说笑了,老夫人吩咐的拔了舌头卖不出的人又不是花颜,花颜自然是能托公子的福平安回府的。”
确实是托公子的福,却不是二公子。
是大公子的福。
花颜怕是一辈子都会记得,无论是被人牙子卖之时,还是在被八公主带进深宫之中动用私刑奄奄一息,在自己几次三番死到临头之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她视线的人,是大公子。
花颜这话说的平静,实则落在在场两人的耳中,都不是滋味儿。
无意之中被提醒了二公子,他自己曾经所做的荒唐之事,愧疚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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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听着却是能冲破大天的讥讽嘲笑意味,像是再嘲笑她,你也不过这样,二公子还不是将花颜带了回来?
“姐姐…是在责怪红豆没有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死呢?”
此时没了外人,红豆便不如之前温顺,故意拿出了平日二公子最喜欢的娇蛮脾气,红着眼情意绵绵地看着二公子,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强装着懂事的模样不给二公子添麻烦。
花颜心中好笑,红豆这是直到像从前一样对二公子撒娇并不好使了,便换成了这样装模作样的做派,就等着二公子为自己说话?
虽说她从前身为官家小姐时不屑于如此,刚进卫府时也学不会这样的做派,但如今的她已经直面死亡数回,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她至今还记得,那两个人牙子老婆子锋利的匕按在她舌头上,只要手起刀落,再将她随便卖给哪个青楼楚馆,或是野窑子,她这一生便彻底肮脏不堪,毫无希望。
平心而论,她对红豆并无半分针对为难,对二公子更是事事顺从,若真是那样的结局,花颜怎么能不恨?
她厌恶二公子,也厌恶这两面三刀的红豆。
红豆会演,花颜自然也会装。
一转眼,花颜便朝二公子福身,得于被大公子欺负得太久,她眼泪不用挤,眨眼间眸中便充斥着晶莹的泪水,盈盈地望向二公子:“奴婢方才的话乃是真心,知晓公子与奴婢同行,红豆妹妹定会不悦。是奴婢有错,奴婢不应该从人牙子处逃出来还撞上二公子惹得红豆妹妹不快。可是请公子明鉴,奴婢…奴婢家中还有体弱多病的娘亲和幼妹,奴婢是家中的顶梁柱,奴婢实在是不能死,也不敢死啊!”
花颜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
卫昼然瞧着她满眼泪水,脸上也坠着泪珠,又还懂事地认错解释的模样,顿时不免代入自己心中人的模样,一时之间便不免心疼。
忙伸手亲自将花颜扶起来,又放柔了语调安抚:“你无需认错,本就不是你的错。原就是别人惹了母亲不悦动怒,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本该平平安安地在这听雨轩服侍我,如今我鬼迷心窍之下做出的荒唐事,竟还让你凭白受了这么多的苦,本公子如何再好意思叫你受委屈?”
听见二公子这一番话,“别人”
“鬼迷心窍”
这几个字眼犹如冰冷的利刃猛地插入红豆的心中。
红豆满眼不可思议又始料未及地望着二公子,像是根本没想到二公子竟然会突然转变如此之大。
“公子折煞奴婢了。奴婢出身卑微,本…就是要按照主家的吩咐做事的。公子想让奴婢去死,奴婢也毫无怨言。”
花颜满眼泪光地望着面前的二公子,装的她心中还有些心虚,忙默念。
天地神佛切莫当真,她很是惜命,这什么二公子让她去死她便心甘情愿去死的话都是诓二公子的,万万当不得真。
谁知,她这样懂事的模样同身旁的红豆一对比便显得越真实乖顺,卫昼然本就心中有愧,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责怪她的话来。
他也心知红豆对花颜,无非就是小女儿家之间一些争风吃醋的小把戏罢了,从前他还愿意说着红豆,如今对花颜心生怜惜,便有些烦了。
“本公子知道,你一向最是懂事听话。罢了,今日你也累了,回院子歇息吧,这几日都不必来伺候了。我会命府医前去为你诊治。”
二公子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花颜闻言,笑得依旧温顺,眸光仍旧含着泪光:“多谢公子,奴婢这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