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行之便带着人回了厢房之中。
瞧着眼前完全陌生又稚嫩的一张脸,卫老夫人不动声色地从头打量了她两遍,随即才问:“这三日是你伺候公子日常起居的?”
问话之下,虽嘴角带着浅淡笑意,说话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小丫鬟是行之临时找来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听便直接朝着卫老夫人跪下,垂着头小声回答:“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奴婢。”
“抬起头,让我瞧瞧。”
卫老夫人再问。
那小丫鬟纵使被眼下的场面吓到,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下巴。
算不上美,也算不上丑,相貌平平,胆小稚嫩。
这是卫老夫人看见她第一眼,便得出来的结论,“你不必紧张,老身不是有意要责难于你,只是我儿如今重伤,身边服侍的人一定要可靠,才能让人放心。你素日所用的帕子,向来用的是何样式?”
那小丫鬟没想到卫老夫人会突然有此一问,她下意识就要回答,却突然想起行之侍卫的交代,才白着脸答:“回老夫人的话,奴婢的母亲素爱海棠,所以奴婢平日所用的花样也多为海棠。”
卫老夫人并未立马说话,只是沉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小丫鬟单薄的身上。
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小丫鬟吓得抖若筛糠,可依旧不敢垂下自己的头,也不敢轻易地直视面前这位从未见过的老夫人。
厢房中一时无人说话,只剩下卫老夫人对于面前小丫鬟的审视。
像是在判断这小丫鬟话中的真假。
良久。
卫老夫人才终于抬了抬手,放了她一马:“你是个可靠的孩子,便先下去吧,日后定要尽心竭力地服侍公子,可知晓了?”
“奴婢知晓,奴婢定然尽全力服侍好公子,多谢老夫人。”
那小丫鬟得了吩咐,一个劲儿地磕头。
直到行之将她带下去。
等到行之再回来时,厢房外竟多了三名未曾见过的中年人,都提着小木药箱子,郎中打扮,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儿。
行之心中一沉,迈步进房便听见卫老夫人吩咐道:“来人,快将我带来的几位郎中都请进来。”
果然,这才是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卫辞青不用睁眼,便能知晓自己这位嫡母,此来定然要来探他的虚实,探他是否真的遭到了刺杀受伤。
可他卫辞青设下的局,便就将谋划全数放在她的眼前又如何?
阳谋,她也根本破不了局。
不就是着急想要将卫昼然救出来,却苦于没有门路,只因此事关乎到他卫辞青被刺,朝堂上下无人敢插手。
卫辞青心中冷笑,他这位嫡母会做戏,会做事,会谋算也会管家,偏偏就是不会好好教导她那个废物儿子。
她也不想想,纵使她用尽毕生之力将卫昼然捧上与他相同的位置,没了人为卫昼然谋算,她那宝贝儿子在他手中一轮都走不下来。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世代簪缨的卫府爵位,岂是卫昼然那个草包废物能担得起?
行之一听顿时出声询问:“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老身今日既然来了,总不能只哭哭啼啼的说上几句漂亮话,总是要为我儿辞青做上一些事。”
卫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手中的丝绢擦着自己眼角的眼泪,随即又道:“我知晓皇宫中太医的医术,能够成为太医自然是我景国中的佼佼者。只是辞青的身子你们也都晓得,同寻常人不希望,浑身都是伤,天可怜见,既然太医们已经看过,保住了性命。不如再让旁的郎中瞧瞧,说不定能有何新的帮助。你们大可放心,外面几位都是老身特地派人在外地寻来的隐世名医,纵使不一定能让辞青醒来,但让他们瞧瞧,对我儿的身子也定是大有裨益的。”
呵!当真是好听的话一套又一套,分明就是要借郎中之手来探清公子此时的身子状况。行之心中禁不住冷笑一声。
随即看向老夫人,劝说道:“老夫人此举怕是有失妥当吧?公子的身子可是连宫中的太医都曾看过的,而众位太医又是皇上钦点前来。此时让您带来的郎中瞧了公子,若是瞧不出什么病也就罢了,是瞧出了什么老夫人可不就要凭白担上一个质疑皇上的罪名?”
“你倒是思虑周全,只是此等事情,用不着你一位侍卫操心。况且纵使是担上罪名又如何,只要能让我儿辞青早日醒来,早日恢复,就算是担上罪名,老身也愿意。老身只是一介妇孺,没办法参与朝堂争斗,也无法想出什么好法子帮助然儿洗脱罪名。如今只能想想法子救救我儿,怎么如此也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