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锦的脸色白了黑、黑了青、青了又白,一张脸上的表情也是精彩纷呈,愤怒、期待、狂喜,渐次上演,最后呈现出一张近乎于诡异疯狂的表情。
怪渗人的,跟疯了似的。
连桂婶都开始七上八下了,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可……许公子根本没有打开那张方子呀?桂婶没来由地咽了口口水,“许、许公子……这药茶……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公子如梦初醒般低低“啊!”
了声,才想起手里还端着人家的药茶,互相不大熟悉的五官再一次回到了原位,故作沉稳地点了点头,递了回去,“嗯,这茶是不错,喝着吧。”
桂婶从站在这里之后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猛地卸了,憋得通红的脸都恢复了正常,双手忙不迭地接过了这药茶,跟夸自家闺女似的夸着元戈,“是吧,许公子,少夫人的药茶还是不错的吧?我就说咱们少夫人有天赋吧?就这小子,不放心!不放心啥呢?嗯?你以为少夫人是跟你一样的庸人吗?”
下完雨的天空格外干净,碧空如洗,连阳光都显得更加刺眼一些。
许承锦眯了眯眼,紧着后牙槽扯着嘴角,“是,她的天赋……自然无人能及。”
桂婶福了福身捧着“得到了师承知玄山的许公子认可的药茶”
心满意足地走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许承锦言语之中明显的咬牙切齿。
死丫头,诈死!
他那么多酒白喝了!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流的眼泪跟个笑话似的!
这也不怪许承锦接受得如此之快。
若是换成旁人,哪怕是宋闻渊,此刻若是站在许承锦的面前告诉他自己已经死而复生了,许承锦大抵也只会翻个白眼,然后抬手替对方把脉开药,告诉他药不能停。
但这个人换成是元戈……许承锦丝毫不会怀疑。元戈的诡计多端他深有领会,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还好,偏生在了知玄山,那跟狼闯进了羊群、鱼入了大海一般,便是哪日她说她学了金蝉脱壳、假死复活、乃至借尸还魂的把戏,许承锦大抵也就只会分外淡定地点点头,道一句,“不愧是元戈”
。
许承锦气得牙痒的,不过这死丫头明明活着、明明就在他眼皮子下,偏藏着捂着的一句不说,眼睁睁看着他酩酊大醉、魂不守舍!他甚至没有好奇过她是怎么做到的……
许承锦像是梦魇一般,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栖迟阁,走到落枫轩门外的那株古枫树下,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落枫轩里大部分的景致,也能看到廊下仰面轻笑的姑娘。他和金彧年其实遇到过温浅,彼时不经意间的印象是衣服白脸色更白,些许瑟缩的模样连笑意都显得忐忑小心,站在佟家庶女边上全身都紧绷,像个小跟班。
了无生趣。
哪像此刻,倒像是苍白的皮囊里,突然生了魂。
呵……她倒是半分不遮不掩,是料定了没人会相信这样的怪诞之事吗?也不怕被人发现了当成妖怪一把火烧了……亦或者,真的只是死遁于此,覆了张人皮面具换了个身份?许承锦攥地手指关节咯吱作响,身后却传来炎火的声音,“许公子,您站在这里作甚?”
大梦初醒。
回头时脸上还保持着凶狠的表情,像是一条被惹毛的狗,龇了牙。炎火一怔,只那表情转瞬即逝,再待定睛细看时,又是那般不甚正经的风流闲适,撩着眼皮子看过来,“有事?”
听说许承锦在各大风月之所都是稳占最受欢迎客人榜榜首,想来,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炎火腹诽完,才想起了正事,“哦对,找我家主子呢,暗巷那小子被咱们盯了好几天,终于抓到点小鱼小虾了!”
小鱼小虾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那里已经荒废了许多年,平日里也就是一些流民乞丐遮风避雨的地方,一来成不了气候,二来这些年他们也是安安分分的没闹过事,朝廷便也由着他们去了,总好过进城来引先骚乱的好。谁知,竟成了一个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