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随身带个小厮不是什么稀罕事,娇贵些的日常出入都能浩浩荡荡带上一群人。
只是,谁家公子哥喝花酒的时候这小厮还在身后寸步不离地守着呢?小柔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大少爷谨慎些是好事,只是如今您在奴家这屋里担心什么?莫不是担心奴家藏了刺客在床底下?”
暗示明示地都已经格外明显。
醉欢楼常客宋大少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只此刻财神爷在后面虎视眈眈呢,他哪敢有半点风月心思?
“无妨,今儿个本少爷只是来看看你……许久未见,也审视想念。”
财神爷说了,这人吧,不能可劲儿地往前凑,越是往前凑的越是不会被珍惜,你得像钓鱼一样,先抛个钩子,当然,钩子上得挂着鱼饵,如此耐心等待,鱼还会不咬钩吗?
彼时宋大少爷想了想,颇为好学地问道,“那……万一这鱼儿去咬别人的钩呢?”
这个问题,元大小姐压根儿没想过,于是故作高深地略一沉吟,“要么弄死那个跟你抢鱼的,要么换条鱼钓……天下过江之鲫,都长一个样。”
这辈子上房揭瓦、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情一件没少干,但到底是两手干干净净一条人命都没沾的宋大少,委实被自家弟妹那“弄死一个人跟弄死一条鱼一样简单”
的语气惊了惊,再听这后半句便觉得格外有道理。
可这会儿一寻思,却又隐约察觉出几分牵强附会的意思来——这过江之鲫到底长不长一个样他不清楚,但是这人却不是一个样,否则,大小姐她为什么点名非要小柔这条鲫鱼呢?只如今这贼船都已经上了,半道下去船翻了显然对大家都没好处,宋子尧勉强维持着“我今日真只是路过来看看,没想干什么”
的模样,难得演了回坐怀而不乱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在醉欢楼里显得格外稀罕,小柔实在不清楚这大少爷“显然无事上老朋友家坐坐”
的语气是什么神经,但来者是客,仍耐着性子准备了茶点,笑问,“宋公子最近在哪个温柔乡逍遥,小柔还以为公子将奴家给忘了呢!”
眼神扫过身后小厮,小厮脸皮很厚,岿然不动,跟个木桩子似的不懂避嫌——甚至还不如一个木桩子,木桩子跟前谈情说爱的不会尴尬,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这里,谁还能演得出半点浓情蜜意?
于是,小柔试探问道,“公子,不若……咱们喝点儿酒?”
几分醉意,烛光摇曳间最是浪漫。
宋大少正有此意,颔道好,又问,“听绿荷说起,前阵子你这里得了几瓶好酒,宝贝得紧,平日里轻易可不会拿出来。不知……本公子今日可有那口服?”
说罢,抬了抬指尖,身后小厮立刻奉上银票一张。
小柔瞥了眼,面额不大,但对素来囊中羞涩的宋子尧来说,已是大度。
只是……视线扫过那小厮已经缩回了袖口里的手,方才不经意间一眼瞥过,竟觉嫩白到晃眼,她诧异看向对方面孔,却又顿觉大失所望,其貌不扬的脸,站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楼下龟奴都比之俊俏几分。
她在这里打量一个小厮,宋子尧在那里做贼心虚地紧张着,掀了眼皮子催促道,“怎么?嫌弃本公子给的少,不配喝你的琼浆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