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排除槿素的嫌疑其实并不难,以许承锦的名义写封书信去关照一下故人身后最挂心的丫鬟,若有回信她自能辨其真假。
偏偏,她不敢。
她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一样,拒绝面对潜意识里几乎已经相信了的真相。
她将琉璃盏中的酒喝了,眯着眼透过琉璃酒杯看向后面的天空,那些点点星子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晕晃得人眼花,她闭了闭眼,轻声说道,“元戈的母亲名唤慕容少艾……那天在巫溪山脚下救了我们的男人,自称慕容钰轩,他说,我与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慕容少柔很相像……宋闻渊,我那个不知来历不知姓氏的母亲,名唤柔儿。继母又说,母亲回乡省亲前应该就已经料到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所以……她应该不是死于意外。”
她没头没尾说了一堆,语很快,像是生怕慢一点就没有勇气说完一般……也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在意知玄山那边的消息。
短短几句话,好几个“慕容”
,听得宋闻渊有些头疼,在脑袋里来回整理了好几遍才算是理清楚元戈表达的意思,“你是……怀疑你母亲来自那个慕容家?你想从知玄山着手调查慕容家?”
“嗯。”
她看着夜色深浓,笑意苦涩……她不可能对宋闻渊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与来处,可若什么都不说,往后自己调查知玄山必然引起他的怀疑,与其那时候再费心解释不如现在就给他一个理由,一个同样真实的理由,“我问了父亲,他是真的不清楚母亲的来历,我现在能知道的和慕容家有关联的,只有知玄山,还有慕容钰轩。”
“所以……找护院的告示,是为了引他入局?”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
她点点头,坐起了身,伸手要拿酒瓶,宋闻渊抬手拦了,“也不是什么好酒,少喝些,仔细冷风一吹,明儿个头疼。”
“想喝。”
她也不抢,只摊着手看着他,微微拧着的眉头隐约间还有几分委屈,看得人心底柔软地一塌糊涂,恨不得把什么都双手奉上……于是,宋闻渊起身要去拿酒,元戈却摇头,只要那瓶在宋大人看来压根儿上不得台面的粗制滥造。
平素事事讲究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不挑了,这样的酒都能喝得眯起了眼,像是餍足的猫。
宋闻渊终是看明白了,小姑娘的心思藏得深,脸上的面具戴了一层又一层,她不想让人看到的情绪当真不会露出分毫。他看着她喝酒,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捋好,又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才温声劝着,“少喝些,慕容家的事情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既是夫妻,你母亲亦是我的母亲,慕容家的事情我会陪着你一起调查,不管结局如何,总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元戈偏头看他。
那人五官温和,眼神却幽邃,这般看着自己的样子,竟有种情深的错觉……
“宋闻渊。”
她一瞬不瞬地迎着他的视线,说着鬼使神差的话,“你知道的,我不会是大家眼中的好妻子……我也不是需要豢养在笼中经不得风雨的金丝雀,我更不是你裤腰带上的挂件累赘。我有我能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