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突兀,也有些奇怪的意有所指,宋闻渊似有所感,微微拧了拧眉头,但仍然耐心应着,“我知道。”
他也没打算将她拘在这落枫轩的一尺方寸间日渐凋零。
元戈却垂了眉眼,不……他不知道,若只是慕容之事,她不会如此多愁善感,但这逍遥酒若当真出自知玄山,只怕整个知玄山都要获罪,届时……她不可能对祖父袖手旁观。
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我这婚事,本就是因着陛下赐婚,你不情我不愿的……”
她攥着手中琉璃盏,因着用力,指甲都泛着惨淡的苍白,她的声音似是染了秋夜的霜意,透着一股淬了冰渣子的决绝。
只她话音未落,对方已经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碾着唇齿问出来,“你不愿?事到如今,你仍是不愿?”
一瞬间凌厉起来的眼神,五官间的温和荡然无存,他抬手托起她的下颌,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字字句句地问,“既是不愿,为何口口声声唤着‘夫君’,既是不愿,为何人前假装恩爱和睦,既是不愿,为何愿意被我牵手亲近?既是不愿,为何愿意舍命护我救我?还是说,换了其他任何人,你也会一样同等待他?”
只这般想着,便觉得方才入口的酒酸涩滞留不去,指尖下意识地用了力,看着对方皱眉不语,便愈认定果然如此。
“温浅,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冷声嗤笑,只觉胸膛里像是破了一个洞,呼啦啦地漏着风,又冷又疼,出口的话愈无遮无拦,“如若这是人人唾手可得的待遇,那我不要也罢!”
他松了手,狼狈起身转身欲走。
袍角被拽住,他几近无力地要求,“松开。”
攥得不紧,抬脚就能抽走,只是他到底是没动——心底隐约的期待,连自己都觉得着实可笑。他宋闻渊,何时狼狈卑微至此?
到底是先动心的人先丢了心,偏偏对方还是个没心没肺养不熟的白眼狼!
攥着袍角的手没松,元戈仰面看他,带着几分醉意,眉眼之间委屈渐浓,“宋闻渊,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不消停的性子加上奇奇怪怪的身世,也许有一天我就闯下了一个连你都护不住我的祸来,那时候你要如何?”
他想都没想,豁然回便已经脱口而出,“不过九族同葬!”
秋夜之中,月色正好,屋顶之上,掷地有声。
元戈瞳孔骤缩,攥着对方袍子的指尖紧了又紧,那些汹涌的情绪堵在喉咙口里出不来,也下不去,让人浑身难受,虚脱无力。
那人垂眸看过来的眼神,倔强、狠厉,比月色亮,比秋风烈,胜过世间一切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