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肚,付宁就觉得脸上烘烘的热起来了,这是会叔特意买的高度白酒,热辣辣的一条线就滑下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对着干了三杯,随着酒意一上头,人的腰杆子就塌下来了,脸上的肌肉线条都柔和了。
要不说酒是个好东西呢!
“你不问问我,将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好抄个近道儿啊?”
付宁借着酒劲儿先开口了。
“问你什么?问你明年粮食多少钱一斤?问你杂货铺进什么货指定挣钱?你知道吗?你们不考这个吧?”
一句话,付宁脸更红了,他当时真的是心神大乱,说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子。
“我们是不考这些,但是考大事啊!”
“书上写的都是帝王将相,我这个小虾米可够不着呢,再过一年就都是一介平民了,更够不着了。”
连安又给两个人把酒杯倒满了,也不用筷子,就直接用手抓着盘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往嘴里送。
“我没有别的想法,在这个乱世里保住命就行,你也不用告诉我将来怎么样,日子肯定差不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连安看着付宁嘿嘿一笑,“兵荒马乱的年月养不出你这样的缺心眼儿和傻大方!”
“行吧,我就当你夸我了!你什么都不问?”
“不问了!我只要大方向不错就行,剩下的细枝末节还是得自己去抓挠,要是大方向错了,你肯定会说的。”
付宁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拿了半个咸鸭蛋,一筷子就把蛋黄挖出来了,整个儿送进嘴里,细细抿着往下咽。
“你回来之前是哪一年?”
听着付宁冷不丁的问题,连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歪着头想了一阵儿,“不知道了,最后那几年活得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那你见过学生运动吗?见过什么大事儿啊?我帮你算算!”
付宁一下就来劲儿了。
“学生运动?是游行吗?我见过!还见过皇上上去又下来了,听说过那些大帅们,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后天咱俩一块儿打他呢!”
付宁一边听着,手上掰着手指头算,那应该过了一九一九了,“都是哪些大帅互相打啊?”
“记不得了,当时也没着耳朵听,命还顾不过来呢,哪儿管得了这么多!”
这么着是问不出来什么来,付宁轻轻抿了一口酒,问连安他印象最深的国家大事是什么。
连大爷想了半天,最后说了一个字“旱”
。
旱?
什么时候?
连安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哪年我是不知道了,反正民国好几年了,那年,不是,那两年,特别旱,整整两年没下几场雨,地旱得都冒烟儿,京城里多了好多灾民,要饭都要不着了。”
付宁把这个信息记在心里,过些年北方有大旱灾,那么他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就应该是耐旱品种。
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连安,付宁踌躇了一阵子,还是把在嘴边咽下去了好几次的问题给问出来了。
“那啥……,大哥……,你是怎么回来的?是……死了吗?”
本来有些愣的连安被这个问题惊醒了,一杯酒掫下去才说话,“是啊,死了。”
“想说说你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