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六岁时,就被认为有出众的天赋,连训练他的骑士都很快被他打败了。
若非如此,今天他大概也没希望隐匿起自己并在这时找到契机逃掉。
他慢慢沿墙壁移动,瞄向隔壁的庭院。
不出意料。
隔壁的宅邸也是冒着黑烟的火海。
他下意识地不敢抬头。
因为抬头就会看到自家宅邸顶上那不成人形的东西——
“他跑不远的,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今天绝对没希望跑掉。”
“抓到他就把他开膛破肚了,和他父母一样!挂在宅邸的屋顶示众!”
“他们家有着皇室的血统,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正因如此,才要贯彻到底。”
“绝不要放过侯爵家的余孽!”
搜找的步伐声响起,令他再度屏住了呼吸。
“……”
他的眼眶酸涩,到了这时,觉得要不干脆放弃逃跑,就此自尽,会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不会恐惧了,也不会痛苦了。
从何而来的群火吹不熄,令他的脸颊刺痛。
汹涌升势,听浩劫呼应。
光是听着这声音,他就仿佛看到了父亲被砍下头颅,母亲被撕扯衣服的景象,还有亲耳听见的,地板上姐姐在哭喊声中变得奄奄一息,慢慢失去生机,不再有呼吸动静的过程。
他只是一个九岁的少年,此时的肩膀已经不再能硬撑。
只要失去一切,就能变得轻松了。
本该是这样的。
仅需有一步,踏错便会坠入人间炼狱。
为何还在求生?
少年眼瞳中映照着漫天火光,观察着这些烧杀抢掠者的行径。
他溢出血迹的嘴唇不再紧抿着,而是露出了释放的笑容。
那半悲半喜的声音,让他又像在哭又像在笑。
……
二十年时光一晃而过。
晨曦微露,布利尔达的街道已然苏醒。
一缕缕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格兰德河的波光粼粼之上。
这座重获新生的帝国心脏,繁华和美景绝不亚于帝国沿山沿海的任何一座城市。
英雄雕像庄严地矗立着,等待着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
巍峨的建筑和浓厚的艺术气息遍布在布利尔达的每一角落。
城邦中心克瑞瑅纪念广场四周围绕着白色纪念碑和风格迥异的深灰初代军神像。
每到十一月末,接连的节日就会让布利尔达变得热闹起来。
宽敞街道上时不时映照过一丝晨间的微光、飘散一缕蔷薇的香气,或一段艺人所演奏的轻柔音乐,仿佛鸟儿在暖房里的啁啾,即使日出时分这座城邦也看起来如同一座纯净的天国。
太阳越升越高。
直到城邦最南侧大修道院内的古日晷指向了上午九点。
“今天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圣克瑞瑅修道院不少学生都在赶趟般地离开修道院区域,结伴前往市中心的克瑞瑅纪念广场。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年了,我要尽情狂欢。”
“可不是嘛。”
其同伴附和道,
“今天大帝陛下要亲自检阅骑兵团,这是那场哀悼日过后的第二十年,场面一定蔚为壮观。”
圣克瑞瑅修道院的大车站,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讨论着。
“可惜厄休拉和艾尔莎今天怎么都叫不出来,她们说就在修道院里收看布利尔达广播公司的转播就可以了,实际能亲眼去看一看多好呀。”
“可能厄休拉身为罗兰侯爵家族的长女,当初家族也遭遇过血洗日……”
“还是谈谈兰德里教授和猫老婆的新传闻吧!”
他们察觉聊到了敏感话题,便轻咳着终止了聊朋友的家世,转而再度谈起最轻松的趣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