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望着对着铜镜在一通乱抹自己脸的岳铁花,上官玄渊脑子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诗来。
只是岳铁花往脸上贴的不是什么额饰,而是一块黏胶,清炯的眸子被黏了起来,一双细窄的眸子乍然映在了镜子里,岳铁花挖了一指小圆盒里的黑色膏体,在脸上就胡乱涂抹着,浅麦色的皮肤顷刻便变得又黑又腻,像是刚从矿山里采煤出来的苦力一般黑。
半响,岳铁花才拾掇完,最后戴上了自己的眼罩,瞧了瞧铜镜里猥琐丑陋的自己,点了点头,十分完美,很有气势。
“小郎君若是闷了,书房里还有些杂书可以读读。”
岳铁花已经穿上了灰布粗袍,系纵线绦,深色皮靴踏在地上发着响亮的声响,她走到了上官玄渊的身前,捏了捏他的下颌,说:“小郎君乖乖等我呀。”
上官玄渊虽已有些习惯岳铁花的匪气,但顶着这样一般丑恶猥琐的脸对他动手动脚,他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起,盯着岳铁花手背还未抹匀的浅麦色肌肤:“寨主何时归?”
他只想寨主早早地把这幅尊荣卸下,他还是更喜欢平日里如小豹般漂亮皮肤的她,更别说那双眸子,现在小如扁豆,不忍直视。
扁豆眼弯了弯,凑近亲了亲自家压寨夫君的小脸蛋:“很快哦,许大打听到是一条肥鱼,也没几个随从。”
许大在山下镇子呆了多日,打听到一队车马要借道猛虎山,和牵马小厮套了几日近乎,趁着小厮喝得晕头转向,在打探出他们何日何时上山,小厮还喝大了,吐露出运送的货物是几箱玉器,价值不菲,但只用了破旧木箱子装着,连马都是特地选的老马,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贼匪。
岳铁花根据许大的打探来的情报,那队人约四五人,牵马的小厮和押运的小老板都不会拳脚,剩下几人也都不是什么高手,岳铁花估摸着自己一个打四个应该也不成问题。
上官玄渊在寨子里呆了这么久,也不是没见过岳铁花出去打劫,偶尔回来身上会负些伤,虽然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看着她身上的青紫,总还是内心不安。
上官玄渊犹豫片刻后说:“寨主,我也一起去吧。”
正在磨刀的岳铁花听罢,哈哈大笑:“小郎君还是在寨子里等我为好,同我一起去,被吓得哭了鼻子怎么办?”
岳铁花勾手刮一下自家压寨夫君的鼻子,她可能不想她家如玉般的小郎君受伤,万一伤着了脸,那可就不漂亮啦。
上官玄渊不悦自己又被小瞧了,几次都欲和寨主解释,自己当时是故作顺从地被她抢走,而寨主都只会安抚着说“知道啦知道啦,你是假装的”
,眼里却满是笑意,只是在哄着他。
岳铁花只以为小郎君要面子,每每辩驳之时,她都笑着哄他,要是小郎君被哄得生气了,她就会主动亲亲他,那火气便消了大半,哼着说“罢了罢了”
。
“我会武。”
“小郎君真棒。”
“我真的会。”
“小郎君太强啦。”
岳铁花低头擦着刀,随口附和着小郎君,就算小郎君会一些花拳绣腿,她也不想带着小郎君去打劫,哪有寨主拉着自己压寨夫君一同劫道的理?抢来的压寨夫君就应该在寨子里管管寨务,做她的贤内助,那些动刀动拳的事情,哪里需要他这个小郎君做?
依旧被小瞧的上官玄渊自是不爽,想着是不是真的得和这个恶寨主打一架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并非笼中鸟,寨中玉。
打她,又舍不得。他也真怕自己没收住力,会伤到她。他是见识过寨主的招式,招招凶莽,拳拳到肉,和她对打,不用全力的话,可能还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岳铁花擦好了刀,就把大刀插入刀鞘,挂在自己的腰间,抬眼就看见了压寨夫君不悦的眉眼,哄道:“几个杂鱼罢了,很快就回来。在寨子里等我回来。”
“罢了,说什么你也不听。”
上官玄渊看了一眼面前长相猥琐的寨主,挥挥袖子,就转头钻入书房,最后说了句“早点归”
,便关上了门。
岳铁花笑了笑,寨子里有人等她回来,打起劫来都更有干劲了。扬手就发着号令,带着几个手下一齐出了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