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门前下了马车,杜筠婉抬起头,望向天空。深秋已至,天色暗得早,府门口两棵大树的叶子都快掉秃了。
这时,父亲身边的杜管家从门房里走了出来,向杜筠婉行了一礼:“二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大小姐都回府半天了,老爷一直在书房等您,吩咐老奴在门房候着,说您一回来,就先去书房见他。”
“好!有劳杜管家了。”
杜筠婉乖巧应声,然后转身对粟米说,“还以为父亲大人没回来呢,幸好买了两份桂花鱼,也不枉在聚仙楼等了那么久。”
粟米取出其中一份后,将锦盒重新盖好,递给杜管家:“杜管家,这是二小姐买的桂花鱼,您拿好。”
杜筠婉临走前对粟米说:“回去和秋荷一起吃吧,不用等我了。”
她微笑着,声音温柔。
父亲的书房总是灯火通明。一路走来,只有从府门到书房的这段路上,地面的石头被磨得光滑如镜,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二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杜筠婉闻声转头,只见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刚毅的小伙子正朝自己走来。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五儿?”
“是我,二小姐,您回来啦!”
五儿听到二小姐叫自己的名字,顿时欣喜不已,快步走上前来。
凑近了些,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他兴奋地像个孩子般炫耀道:“二小姐,老爷给我起了新名字,尚武,我叫李尚武。”
“李尚武。”
杜筠婉终究还是没忍住,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尚武虽然穿着一身下等家仆的服饰,但他身材魁梧,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实在是显得有些局促了。
“在府里生活还习惯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杜筠婉斜着眼,淡淡地瞥了一眼杜管家,然后又云淡风轻地看向李尚武。
尚武也不傻,他接收到杜筠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但有些话确实不方便明说,于是他憨笑着摇了摇头:“哪能啊?尚武身体强壮,谁能欺负得了我呀。而且,老爷对我很照顾,还让我在护院队伍里学拳脚功夫,我挥刀、射箭都学得很不错呢!没给您丢脸!”
“很好!你自己上进,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杜筠婉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上前一步,将杜管家隔开一定距离。
杜筠婉压低声音说道:“我刚从药铺回来,李嬷嬷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念!”
李尚武听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多谢二小姐。”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你去忙吧。”
杜筠婉面带微笑,然后亲自提着食盒,推开了书房的门。
“父亲,婉儿回来了。”
杜筠婉乖巧地朝里张望了一番。
看到杜大人仍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她便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地将食盒放在外室的桌子上。接着,她转身吩咐门外的杜管家去取父亲的餐具,随后打开食盒,精心布置好一切。
“婉儿怎么回来得这样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杜大人终于完成书写,放下毛笔的瞬间,抬头看向还在忙碌着准备餐食的女儿。
杜筠婉抬起头,对着父亲露出甜美的笑容:“没有,只是在皇宫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很想吃聚仙楼的桂花鱼。”
杜大人笑了笑,站起身走过来:“考得如何?”
杜筠婉有几分愣神,莞尔一笑:“瞧父亲这问的,倒像是女儿去参加科举了似的。”
“哈哈哈……”
杜大人难得如此轻松地大笑起来。
杜筠婉却看得心中有几分酸楚:“父亲,您也没有个儿子在身边,以后年纪大了,您这两个女儿若是都指望不上,您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她这次回府本就目的不纯,待母亲的遗愿完成,她是一定要带着粟米浪迹天涯去的。而杜淑慧,就她那争强好胜,又扶不起来的样子,估计也指望不上。
哎!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没了依靠,这清廉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以后该怎么办呢?
如此想着,她突然觉得,在为母亲报仇,惩治小周氏的同时,还不得不考虑一下,对那个杜淑慧也不能太赶尽杀绝了……
杜大人缓缓拿起筷子,轻轻地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肚,稳稳地放在杜筠婉面前的碗中。他的脸色平静如水,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为父这辈子,从未指望过你们能为我做些什么,只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前途顺遂便足矣。”
杜筠婉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碗中的那块鱼肉上,心中却似翻江倒海一般,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这一瞬间,突然还多了一丝丝对未来的迷茫。
父女俩相谈甚久,在这期间,杜筠婉通过父亲这条官方的渠道,对整个皇城的局势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边境战乱不断,而其中最关键的是,外邦不知从何得知皇帝病危后,年仅十七岁的太子还未举行冠礼,就被赶鸭子上架,无奈做了监国。
尽管国家的兵力不弱,物力也相对充裕,但不知为何,边防却频频告急。百姓们被战乱折磨得苦不堪言,山匪也越猖獗。不知是何人起的头,百姓们纷纷涌向京城,逐渐形成了流民围攻皇城的态势。
太子殿下正在竭尽全力阻止流民涌入京城,但似乎效果不大,总感觉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引导着流民入京。
杜筠婉越听,心越寒。
她不敢瞎猜,这局做得太大了,他真有这个本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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