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上前几步,跳上车来,那铠甲与大刀铮然相撞,撞得人如枞金伐鼓,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忽听锵然一声利刃出鞘,小七只以为是谢玉拔出了大刀,下意识地抓紧了谢玉的衣袍,睁眸往外望去。
那虎贲中郎将将推开车门,那锋利的尚方斩马剑已抵上了来人的心口。
虎贲中郎一顿,猛地就僵在了当场,眼风朝他们扫来,片刻低声问道,“公主要通敌?”
“我救我的朋友,算什么通敌?”
“末将明白了。”
章德公主冷着声,“明白了就退下,带人去城北。”
那虎贲中郎道,“是,末将能带人走,但也要禀明公主,整个蓟城都围得似铁桶一般,只怕出不了城。”
章德公主轻声笑,“谁说要出城了,把人引开便是。”
那虎贲中郎悻悻地跳下马车,朝着外头扬声命道,“车内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楚人往城北去了,速追!”
跟来的虎贲应声而去,那闪着寒光的铁甲兵刃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道尽头。
车内诸人这才缓了一口气,可这口气也并不能缓上多久,出不了城,就意味着早晚还是要落入网中。
因而章德公主问起来,“大泽君打算带小七去哪儿?”
谢玉道,“是公主不能知道的地方。”
“我知道蓟城仍有楚国的细作,这是哥哥的事,我不会管,大泽君不必提防我。”
“公主心善,但到底是燕人。”
燕人是什么样的人,很难用一句话来答。
但在外人看来,燕人民风凶悍,反复无常,终究是不能轻信的。
即便如此,章德公主也并不恼,又问,“你们楚人在蓟城可有信得过的女子?”
谢玉没有说话,不说话那便大抵是没有的。
这时候听见有轻便的车轮声疾疾逼近,有人在外头低声催道,“君侯,换小轺。”
是,方才行踪已暴露给了虎贲军,唯有换上小轺才能避人耳目。
当换。
要换。
应换。
谢玉抱她起身,朝章德公主微微点头致意,“多谢公主了,就此告别。”
章德公主一急,忽地拉住了他,声音低低切切的,“总得有人给小七换衣上药,若没有,我去照顾她!”
章德公主是燕人,是燕国的公主,是公子许瞻的胞妹,这一重重的身份任哪一样摆在面前,楚国大泽都是不信的。
他没有答话,便是不信。
暴露蓟城的落脚地无比凶险,任一个楚人在戒严的关头都应当慎之又慎,防之又防。
因而小七心中虽感念章德,却又绝不肯再陷楚人于危难,到底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能相劝。
苍啷一声,章德公主又一次拔出了斩马剑。
目下孤军一支,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拔剑出鞘的声音真叫人心头一凛呐。
车内的人没有动,车外的人以为有变,闻声霍地一下持刀撞开了车门,“君侯!”
却见公主只是扯紧袍袖,刺啦一下截下了一段锦袍来。旋即便用那锦袍蒙住了双眸,在脑后打了一个死结。
言辞恳切,叫人动容,“我只是一介魏国妇,不必再把我看作燕宫人,小七即便不是我嫂嫂,亦是我小姑,我比谁都希望她好。我知道大泽君忧心什么,照看完小七,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