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决定定的看着温溪,扶着他站不住的身子,艰涩的开口:“不是。”
温溪扯了扯嘴角,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他放空的看着山崖下冲天的烈火,紧握双拳,玩偶心口的感应器受到压迫,机械沉默运行,出场设置的机械声自动播放着。
“ilove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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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玩偶发声器受到损坏,声音断断续续,重复着那句我爱你,仿佛能这样播放到天长地久。
温溪愣怔低头,突然,肢体残缺的狮子玩偶发出一声猛烈的雪花声。
正当他们以为这只狮子要彻底报废时,一道语调欢快的声音终于从玩偶心口传出。
“哥哥——哥哥——我——最爱你了——”
“i……loveyou……uch”
稚嫩的童声,断断续续。
一遍又一遍从这只残缺的玩偶身体传出。
自欺欺人的伪装被揭开。
身体所有器官都像被放在滚筒里大力狂甩,无措懊悔茫然痛苦化作一把尖刀,从身体里插入五脏六腑,一点点将他活生生的剖开。
温溪大口呼吸着,像是被掐住嗓子挣扎求水的鱼,发出难听的求救气声。
落日残阳给站在海崖边儿的温溪披上一层橘红色外衣,海风狂烈,吹得他身形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下去。
温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宴决惊慌失措的喊他名字,但是他眼前晕眩,看不清宴决的脸,视线中只有烧不尽的火焰,他痛苦的弯下腰。
宴决跪在地上抱住温溪,男生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温溪身体痉挛着,宴决不得不伸手掰开他的口腔,垫着指节防止咬舌,强制着温溪大口呼吸。
泪水终于决堤般涌出身体,大颗大颗滑落,汹涌的想去浇灭悬崖底下的烈火。
温溪呢喃着什么,宴决靠近他嘴巴,他在救火人群混乱的人声、呼啸而过的海风声与被断断续续说着“哥哥我爱你”
的玩偶声中,终于捕捉到了温溪那些凌乱含糊的小声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温溪被渴醒了。
喉咙里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疼的厉害,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很陌生的地方。
温溪眨了眨眼,转动脑袋,稍微一动脑子就很疼,动了动手臂,但一阵刺痛传上心头,温溪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身体难受的厉害,像是不停歇奔跑了一万米后身体酸疼感。
房间安静的厉害,只有窗外下雨滴答滴答的水声。
温溪偏了偏脑袋,看到了埋首在自己床边儿的宴决,以及自己被捧着的手腕,上面缠满了白色绷带。
当下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现在是在医院,但是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温溪张了张嘴,但是嗓子疼的厉害,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又忍着胳膊密密麻麻的疼痛,动了动手指。
宴决感受到脸颊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触碰,后脑勺忽然轻微发麻,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身体像是感知到什么,漂浮的思绪落地,他忽的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目之所及是温溪歪着脑袋静静注视他的深棕色眼眸,宴决心脏漏了一拍。
“温温……”
宴决声音沙哑的厉害,看着温溪的眼圈蓦的红了一圈,头发凌乱的散着,冷峻锋利的眉眼变得失魂落魄,他喉头剧烈滚动,紧紧盯着温溪几秒,才继续道:“你终于醒了。”
我要回家
面前的宴决眼圈通红,温溪的手被捧在男人失魂落魄的脸上,宴决急促不稳的炙热呼吸喷在手背上,即便是隔着一层绷带,也能感受到那种克制不住的激动。
温溪动着手指慢慢划过宴决干燥的唇瓣,喉咙里火烧的感觉更加浓烈,他动了动唇瓣,喉咙干的要冒火,说不出话只能比着口型。
“坐起来再喝水。”
宴决站起身,特意避开温溪身上的伤口,让他坐起来,整个过程中,宴决的力道又稳又轻,仿佛温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温溪靠着床头,被宴决喂着喝了满满一大杯水,喉咙里的干疼缓解了大半,他缓了缓抬眸看着宴决,动了动唇,但弯腰擦去了挂在唇角的水珠,有些湿漉的指腹怜惜的摸着温溪咽喉处,定定的直视着他,低声道:“再喝一杯,不着急讲话。”
温溪感受着脖颈处微凉的触感,喉头滚动了下,看着宴决漆黑深邃的眼眸,以及干燥的唇角,点了点头,又被宴决喂了一杯水。
玻璃杯里剩了一些,宴决晃了晃杯子,问:“还喝吗?”
温溪摇摇头,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着宴决去喝水,宴决就着把剩下的水喝掉。
水杯放在桌上,在安静无声的病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宴决静默的注视着温溪,他垂着脑袋愣愣的看着自己双臂双手上的绷带,半长发也跟着凌乱下垂,只露出半张脸。少年巴掌大的脸蛋因为生病变得更加消瘦,适合尺码的蓝白条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宽大空荡,身形单薄。
宴决看不清温溪的神色,但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清瘦的身体因为呼吸起伏着,但呼吸声很轻很轻,要集中精神才能听到,宴决看着安静无声的温溪,恍惚间想到了那只黑色的蝴蝶、
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宴决垂眸看着温溪被包裹的像是木乃伊的手,他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伸手缓慢的牵住没有受伤的手指,勾了下,说:“早上给你打过一针止痛,现在觉得疼吗?”
温溪感受着细细密密的疼痛,蹙了蹙眉头,他抬头,医院冷白的灯光能让宴决清晰的看到温溪此时此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