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围所有的人都察觉出气氛不对,钱跃晏心头一虚,嘴唇微动,正准备狡辩两句,就听殷怀安的声音冷沉如冰:
“此事实在没有必要?主将与兵卒同食在钱大人心中竟然是没有必要之事?陛下派你来是体将士之苦,察南境之危,不是让你到军中摆做官老爷的谱,今日你下船用的那几十米的地毯的银子你知道够多少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吗?
今日本官就会上书朝廷,我就是想问问,陛下和朝中百官是不是都觉得主将与兵卒同食没有必要,问问这南境将士浴血奋战不说,是不是还要挤出银子来供养钱大人。”
钱跃晏的脸色都白了,细看之下嘴唇都有些哆嗦,从前李氏是正经外戚,如今李氏倒了,陛下对他们也算恩遇,在朝中谁不卖他两分颜面?
再者他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也混迹官场多年,在朝为官,即便是多有看不顺眼面上也会一团和气,像殷怀安这样不留余地直接撕破脸的人他为官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听着他的话心里才开始慌,殷怀安若是真的这样上书,朝中拿阎妄川是没办法,但是降罪给他却是轻而易举。
殷怀安不再与他废话一句,转身就走,他不知道这个背影在孟朗看来有多潇洒。
第64章
阎妄川巡营回来,按了按一跳一跳的额角,抬手松了一下扣的很紧的护腕,就见大帐的帘子被骤然掀开,进来的殷怀安火气已经烧到脑袋顶上了,浑身上下都写着不爽,看到阎妄川一屁股坐下,连珠炮地出声:
“我给你得罪人了,实在没忍住。”
阎妄川都不用问经过,光是看殷大人的表情就大概知道生了什么,他到一边亲自给殷怀安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
“来,消消火,钱跃晏惹你了?”
殷怀安眼里的火苗还在往上乎乎的窜:
“人家不是来当钦差的,是耍排场给你下马威的,下个船地毯铺路,锣鼓齐鸣,禁军开路,人下来就问你人呢?人家等着你站在底下恭候人家呢。”
殷怀安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对着阎妄川告状,相比殷大人这个外来人口,阎妄川对朝中钦差的做派还是了解的,摆排场这些他心中有数,听着这些倒是早有预料。
殷怀安叹了口气,找回了几分理智出声:
“他要是只讲讲排场我也能忍他一二,但是在他眼里就是没把底下的兵将当成人。”
听着殷怀安说着钱跃晏在大帐前说的话阎妄川才真的沉下脸色:
“你做的没错,这样的钦差没必要留。”
若是放在从前,阎妄川为着避嫌即便钦差说话做事有些过火他也能忍,但是如今南境本就军心不齐,打的艰难,他需要给朝廷敲个警钟,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心中要彼此有个数,说一句不好听的,若是朝廷此刻真的和南境将士离了心,就如今的局势朝廷怕是只有分裂这一条路。
殷怀安抱着茶杯干进去一杯,垂着眼睛没看阎妄川只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私心,他是个相信人心本性的人,他从不信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日后会让阎妄川有什么善终,不如早早就在阎妄川心里给那小皇帝上上眼药,别到时候狠不下心来。
阎妄川抬手在殷怀安额头上弹了一下:
“憋什么坏呢?”
殷怀安一把打掉他的手:
“没良心了?我是为了谁得罪了钦差,还说我憋坏,走了。”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阎妄川赶紧将人拉回来,一把扣住了他的腰:
“别,别走。”
殷怀安本也是逗他了,转过头来心安理得地安排任务:
“我话都放出去了,这个钱跃晏我必须要参他一本,你给我写奏折。”
到了大梁他虽然也担个官职,但是朝也没上过两次,就更不用说奏折了,半点儿也不会写。
阎妄川坐到桌案后面,殷怀安书童一样站在他边上磨墨,一边磨一边指导:
“你懂怎么写吧?你先说钱跃晏排场大,穷奢极欲,着重描写一下那个地毯,那地毯目测得七八十米,我可听说这一米地毯一两金,一个六品官用这也不怕烫了脚,还有要说他不知体恤将士,不愿和将士在一个大锅中用饭,还讽刺当朝摄政王,最后你还要上个高度,你不是会引经据典吗?给他扣几个大帽子,扣成过街老鼠,让他没脸回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