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后撤几步,请罪道:“奴才救驾来迟,小主恕罪。”
这时候的穆晏清已经习惯了这些“废话请罪”
,只艰难地摆手说:“你救了我……将……将功抵罪了……回去还要赏呢。天色已晚,你快……快带路出去吧……”
浑身的伤痛开始一阵阵地袭来,穆晏清强忍疼痛想起身都疼得动不了。她不知道摔伤了哪里,估计就是些擦伤扭伤,问题不大,万幸从前跑剧组的经验让她练出些忍耐力。
只见侍卫颇为难地环视一周,说:“回小主,奴才是专门巡视外围的侍卫,对此地了如指掌,不敢欺瞒小主,这里……只怕走不回去。”
“什么?”
穆晏清可不想接受这个糟糕的事实,想起身又被疼痛按了下去,“嘶……这……我跑了这么远吗?”
她知道猎场很大,还是不愿意相信回不去,要在这荒山野岭一直待着等人来救。
侍卫深深低着头,说:“回小主的话,此地距离行宫,步履不停的话也要走上两个时辰。而且如今已经入夜,方向难辨,那出逃的野兽轨迹不明,小主身上有伤,强行前进只怕危险重重。”
穆晏清无奈地看了看已经咽气的马,痛感给了她一记强有力的提醒,这侍卫说的话有理有据,没有反驳的可能。深山野林里若硬撑着要行走,每一步都容易搭上两个人的命。
“小主不必担心,奴才熟悉这一带,找个地方生火歇脚不成问题。宫里知道小主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找来。即便找不到,只要天一亮,奴才就会立刻送小主回去,晨间巡视的弟兄们也会很快现我们。请小主稍作忍耐,奴才拼了命也会护住小主。”
穆晏清心想,这熟悉地形的侍卫都做好过夜的打算,看来若要等人找到……这山林这么大,得找到猴年马月。她不死心地又环视了一周,沉寂沉默的丛林还是没有给她任何希望,她定睛看一眼还跪在面前的侍卫,心中忽而起了一丝警惕,带着几分冷漠和威严问:“罢了,就按你说的做。你身上可还有利器?”
侍卫没有疑问,立即掏出一把短刀递过去,问:“是奴才愚钝,小主收下,必要时可以此傍身。此处易攻难守,委屈小主跟随奴才前行。”
穆晏清拿好了刀,心里隐隐松懈几分,强忍着疼痛跟在侍卫身后。她观察了一阵,这侍卫的额头仍有汗水,看来方才和野兽搏斗时真是带着拼了命的想法去护驾的。他如果有什么杀心,没有比由着她死于猛兽之口更好办。
尽管如此,她仍是觉得多一份防范总不会有错,除了防野兽,对人也不可完全掉以轻心。
夜色渐浓,穆晏清不知道走的什么方向,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林中的气温降得很快,她撑到感觉随时要倒下,才忍不住稳:“你……我们还要走多久……”
侍卫很警惕地环顾四周,说:“小主放心,此地可以驻留了,那野兽在这里不会轻易进攻。”
穆晏清根本分不清这哪跟哪,只觉得处处不一样,又处处一个样,只能听专业人士的。她的衣物还是照着白天暖融融的天气去搭配的,慢慢挨近火堆,可寒冷刚下去,身上的伤又开始疼,怎么坐都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方才一直懂分寸地坐在另一火堆旁边的侍卫,突然起身熄灭了那火把,还要过来熄了穆晏清的火。
“主子恕罪,这里……火光极易引来那野兽,为保小主无虞,奴才不得不谨慎些。”
他熄了火,接下盔甲给穆晏清披着就又坐远了,“小主放心歇下,奴才会一直守在这里。”
穆晏清心里不是滋味,可专业人士说得有理,只好忍着寒冷。她靠着树干只敢闭眼养神,说:“不必,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岂能让你一人面对危机。”
她默默把短刀挨着自己,防人又防野兽,即使此刻又累又饿,也根本不敢睡过去。
她已经想好,一旦觉得困意上来,就掐一把伤痛处,不能睡过去。才熬了一会儿,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都用不着掐,痛感和焦虑再加上睡姿的难受,她连闭目养神都不踏实。
夜幕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穆晏清撑起浑身的难受和虚弱,心里埋怨顾甯川没用,怎么还没找过来?接着又想,行宫的侍卫这么多,怎么还没找到我们呢?我有这么能跑吗?
不知撑了多久,她抬眼看着夜空,远处的天色已经浅了些。穆晏清鼓励自己,很快就天亮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了,就可以回去了,回去睡觉,吃好吃的……
突然,朦胧中似乎传来一阵马蹄声。像一匹,又像不止。穆晏清起初以为是错觉,那马蹄声却是追着火光而来,越来越近,在视野尽头处停下。只听剑鞘晃动,一句熟悉的呼唤穿过绝望夜色,“晏清,是你吗?”
这声音不会错!穆晏清顿时站起身,声音嘶哑,“是我。小川!是我……”
她拖着脚步跌跌撞撞地走过火堆,那迎面奔来的高大身影一把接住了她,结束了一切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