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
黄观道。“他们各自都留下了不菲的厚礼。我们也开诚布公的向黎氏阮氏提出了要求,想要我大明支持某一家,他们必须为‘范淮’出具保文,使得范淮能够参加安南科举。”
“这要求……是不是太轻易了些?”
“不轻易了。”
朱肃道。“保文,是这些士族们在安南垄断富贵的手段。他们看在我们的面上为宗豫出具保文,势必也要善始善终,不会只是出具一份保文而已。”
“还必须要保证宗豫能够高中为官,还需要护着宗豫一路官运亨通,如此才算完满。保障一商贾子弟为官,这无疑是在挖士族们的墙角,给他们缔造的这铜墙铁壁一般的潜规则开一则不受影响的先例。”
“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分量。做了这事,黎季犛就需要割出更多的肉,去补偿其他不满的士族们,为了证明自己的士族立场,他也会亲自将口子扎的更紧。”
“口子更紧了,就该有人更不满了。不满越多,就会越渴望我们大明力挽狂澜……”
“殿下。”
朱肃正和黄观说着,三保忽然来报道。“前厅,黄先生已经驳倒了那黎苍。”
“要将那黎苍也赶出武曲吗?”
“你瞧。”
听闻黄淮已经胜了,朱肃笑着看向身旁的黄观。黄淮又不是真的没读过书,他本就已经二十来岁,只怕二十多年时间,都是陪着各种儒家经典、经史子集度过的。怎么可能赢不过一个区区边陲小国的纨绔子弟。“既已胜了,自该将黎苍赶将出去。”
“将他交给城内的范巨论吧,也好让黎季犛知道本王给他留了脸面。”
“是。”
三保自下去了,朱肃转头,对黄观笑道“等到宗豫混入黎氏,尚宾你的计策,才算是初步功成。”
“你我再参详参详,如何让宗豫在黎氏得到重用……”
……
武曲港另一边,范巨论一脸凝重的看了看满脸颓丧的黎苍,又转向了他身边将他送来的黎澄,道“大公子,你说二公子是在辩斗中,输给了那名出身商贾的周王弟子,因而恶了周王,被教苑遣送了回来?”
“是啊。”
黎澄脸色亦有些难看。他想起了今日上午时,那一场可以说是碾压式一般的辩论。
他没有像弟弟那样,偏激的认为范淮就一定是不学无术的舞弊小人,但多少,也不认为一个平民子弟,能够在两三个月内就胜过他们这些自小读书的士族子弟。然而事实是,范淮胜了,胜的毫无悬念。
在弟弟黎苍出题的前提下,范淮一改往日寡言的模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犹如惊涛拍岸,将他的弟弟黎苍彻底拍死在了教苑的地上。
直到现在,受到打击过重的黎苍,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听黎澄说完事情的经过,范巨论的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他颇有些责怪的看着仍在低头不语的黎苍,道“这……可难办了。”
“黎公是希望二位公子能被收入周王门下。而如今,二公子却反而恶了周王,这……”
说罢,他看了一眼黎澄,深知这位大公子于课业一途毫无建树,遂摇了摇头。
那位周王已让人给他们开出了价码,要求他们黎氏与阮氏,谁能推动那个所谓的弟子范淮做官,大明就支持哪一家。
对于这个要求,范巨论思虑良久,自觉已经彻底弄清楚了大明的意图。
大明不信任黎氏或者阮氏,想要在安南扶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故而,他们选择了没有根基、却又具有天授之才的范淮,想要通过安插范淮进入安南朝堂,达到遥遥掌控安南的目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周王如此保护看重这个弟子,甚至不惜为他公然动怒。
根基薄弱,才好掌控,但也是因为根基薄弱,所以,才不得不借助黎氏或者是阮氏的力量,为范淮的官途夯实基础。范巨论思虑良久,觉得黎氏可以答允大明的这个条件。一则可以通过拉拢范淮示好周王,一定程度上获得周王支持。
二者……大明可以施恩给范淮,他们黎氏,也可以施恩给范淮。
范淮毕竟是安南人,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日后是亲近安南还是亲近大明,尚未可知。
“为今之计,只有一途了。”
“还请二位公子与我一起,将这位范淮礼请回我黎氏。纵使是三顾茅庐,也在所不惜。”
范巨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