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显得有些不耐。他的父亲李文忠,与蓝玉、沐英等将领,已经为南下安南筹备了许久。
若要等那陈艺宗自个儿暴毙,还不知要等到几时。
“稍安勿躁。”
朱肃安抚道。“比起我们,胡季犛必然比我等更急。”
“陈艺宗虽然昏庸,但万一有一日突然意识到朝权尽在胡氏之手,必然会对胡氏出手……而胡季犛必然也是担心着这一点,这才会主动对宗豫出言试探,以培植只忠诚于他,而非对忠诚于陈氏的势力。”
“这份压力,会促使着胡季犛早早动手。毕竟夜长梦多,如今的陈艺宗,可以说是胡季犛唯一所忌惮的人物。”
“五叔……”
李景隆眼睛一亮,道“不如,由我们动手,将那陈艺宗……”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朱肃却是骤然肃容,呵斥道“不可。”
“陈氏好歹也是君主,安能以刺杀之法杀之?”
李景隆面色一白,朱肃继续道“刺王杀驾,哪有那般容易?且其中干系甚大,若为人所知,我大明如何自处?”
“今日我大明能刺杀他国国君,改日,是不是就会有人刺杀我大明朝臣、官吏、藩王、乃至天子?”
“我大明秉大义之名,此例断不可开。区区一个安南,还不值得我大明付出丢掉大义的代价。”
李景隆身形微震,他确实有些鲁莽了,竟然想到了刺王杀驾的主意。这先例确实是开不得。
自己今日的这心思,若是不慎传了出去,甚至会给他曹国公府带来可怕的灭顶之灾。
“是,是九江无状了。”
李景隆道,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嗯,九江不过是妄言,我等自不会放在心上。”
朱肃朝着四周的亲信们使了一圈眼色。众人自是心领神会,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做出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不过。”
朱肃继续道。
“不过,倒是可以开始在升龙城中,多多安插人手。”
“胡季犛并非仁善之辈,我担心,等陈艺宗死后,他会想方设法的对陈氏不利。”
朱肃道。“九江,此事便由你负责安排。胡季犛很可能,会想办法将陈氏所有后人想方设法全都赶尽杀绝。”
“若有那日,我等,需要至少护住一名陈氏后人、”
“这……”
众人闻言,都流露出惊讶之色。“当真会如此狠辣?”
“防范于未然罢了。”
朱肃道。但其实并非如此,毕竟历史上,胡季犛在夺权之后,就下了黑手要斩杀所有陈氏子孙。
毕竟只有这样,他的儿子才能够名正言顺的以“陈氏之侄”
的身份,来继承安南国的大统。
而保全一位陈氏后人,对大明来说,就十分具有必要。
“给宗豫去信,让他主动投往胡季犛幕下吧。”
朱肃转头吩咐三保道。“让他好生表现,以博取胡氏之信任。”
“日后,若要对付陈艺宗之时,胡季犛必会大力起用他。毕竟其他人,他胡季犛未必能信得过。”
“是。”
三保点头,表示会派人前往黄淮处传信。李景隆接着问道“五叔,那么教苑的事,该如何解决?”
“这几日,那黎利已经求见了不知多少次。若再不见,恐怕那些教苑学员们,心中就要生出怨气了。”
“嗯。无妨。今日里,我就会接见黎利。”
朱肃道。“此人……亦是一柄利刃。”
“若能得用,日后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朱肃笑着说道。
教苑已即将解散。这武曲港的教苑,本就是因朱肃驾临安南,而临时设立的一处教学机构而已。如今已设立了大半年,自然也该解散。明面上的理由是周王朱肃即将返回大明,朱肃何等身份,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安南驻跸。
当然,更深层次的缘由是因为要激化安南矛盾。毕竟朱肃在这里一日,胡季犛便不能算是安南真正的“学术领袖”
,只有朱肃回到大明了,胡季犛才能更大程度的借助新学之力,排除异己。
甚至因为“范淮”
的原因,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大明遗留在安南势力的支持。
现下里,诸多的布置已经完备,唯一需要的,就是给予时间让胡季犛自己膨胀,膨胀到将安南炸个天翻地覆,而后大明才好以救世主之姿,入场收取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