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净街,止步!退避!”
“避让道旁!”
“快些!若是误了王府大事,抓你们下狱!”
蹄声如雷,朱富挑起车帘朝后看去,来的是两名气指颐使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们挥舞着马鞭,凶神恶煞的抽打着“商队”
里的人群,勒令着他们停下。扮做商队脑的朱府管事六神无主,匆匆跑到朱富的车边问道“老爷,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拔刀杀人?这里还是大明地界,要是被官府通缉,即便能够侥幸到达港口,只怕也要狼狈不堪,丢却这许多家当。朱富低声道“快去,依这些人的意思,叫停车队,让到一边!”
在朱富的肯下,“商队领”
吆喝着手下人停了下来,急急的将车马赶在了一边。扮做“领”
的管事还塞了一银两给那两名奉命净街的骑士,点头哈腰道“两位军爷,小的不知道王爷车驾要来。若有僭越之处,还请帮忙通融通融。”
“却不知,来的是哪一位王爷?”
一名骑士接过那银子掂了掂,和同伴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呵斥道“何来这么多话?”
“甭管是哪一位王爷,让你的人全都下车下马,到道旁好生跪着,迎候王爷就是了!”
“问那么清楚,和你有相干么?”
“是是是……”
管事的一僵,也只能点头哈腰。两名骑士看也不看,揣了银子扬长而去。
没能打听出消息的管事朝地上啐了一口,立刻去回禀朱富“老爷,也不知是哪一家的王爷,那些人跋扈的紧,收了银子也不买账。”
“……罢了,让大家伙都在道旁跪好。”
朱富道。“总归不会是周王府。”
他之所以敢叫停车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这些人,虽高喊着王府办事,要净街,说明是有王爷仪仗要用到这一处道路……却不一定是自己最为惧怕的周王朱肃。
当今皇帝子嗣众多,除了周王外,年纪较大的一些王爷大都外出就藩去了,如秦王燕王。但还是有很多还没有封藩地的年幼王爷居住在这应天府内。如楚王、蜀王等等王爷。
而且,周王乃是贤王,虽说也时有不羁之举,但却并不跋扈。因此,朱富才能断定,这位让手下叫嚣着要净街的王爷不是周王。
只是,这里是城外官道,且天色将晚,哪个王爷会在此时出城,还要占用这条偏僻之极的官道?
朱富百思不解。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确定不是周王府的人前来拦截,他是绝对没有节外生枝,和一位堂堂亲王对着干的心思的。管事的很快传达了老爷的意思,很快,车队里无论是扮做镖师的朱家护卫,亦或是扮做商队大车客人的周家家眷,俱都在道旁跪了下来,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
而朱富,和他的儿子朱俊玉,则仍旧是躲在那辆塞满货物的马车里,挑开车帘的一角,观瞧着外面的情况。
很快,官道上便有动静传来,来的,竟然是一队顶盔掼甲的军队,看着这些军爷手中那闪着寒光的矛尖,众人只觉得心中一凉,纷纷低下了头来。
在马车车厢中的朱富,也是紧张莫名,这队军队身上的煞气,竟是让他本能的不敢直视,只想移开视线。
一群人貌似恭敬的低着头跪在道旁,等着这些军爷过去。朱富心中莫名开始惊慌起来,不自禁的想道“应天府里虽然有其他王爷,但,哪家王爷的亲兵,会有这般的威势?”
“我虽不知兵,但瞧这模样,定是只有见过血的厉害人物,才能有这般冲天的煞气。”
“论到王爷里带兵打过仗的,如今也只有燕王、晋王、秦王,但此三王,都没有在应天府里,剩下的就只有……”
一念及此,朱富不由得冷汗直流。
“爹,那些人怎停下了。”
朱俊玉也一直趴在车厢窗户上观瞧,朱富正留冷汗的当口,他恰好看见了这帮子本该只是过路的军队,竟是突然间停在了路中。之后,就是一身朱富无比熟悉、甚至前几日一直出现在他梦魇中的声音。
“统统拿下!一个也不许走了!”
“完了!果然是周王朱肃!”
这周王朱肃,竟然诈称净街,把自己这些人名正言顺的留在了这里!朱富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周王诡谲多端,为何就没多留一个心眼。
朱富这一回出城逃难,自觉已安排的十分缜密。从应天出海一般都是沿江直下苏松,而后从苏松的港口乘船离开大明。而为了掩人耳目,他安排的是广东港的船只,且一反常理,从城西出城。走的也是陆路而不是水路,要的就是一个出人意料。
虽然耗时更久,且要麻烦的多,但即便朝廷里有人现他朱富不见了,也绝不会想到。他是走城西而不是城东,行陆路而不是海路。并非去往苏州,而是要从广州港出海。
周王朱肃带人出现在这里,甚至还先行派快马来拖延他的行程,甚至调来了大兵……很显然是早就知道他的计划了。朱富心中一片冰凉,不知道这位周王究竟是有什么神通,竟好似先知先觉一般。
眼看那支尽是煞气的军队扑来,朱富突然急中生智,突然钻出车厢攥紧了马缰,随后拿起车辕上的鞭子重重一鞭,“驾!”
马儿吃痛,长呼一声,甩开双蹄直接奔跑起来。
他的马车原是被簇拥在中央,因为将队伍挪至道旁的时候,行事有些匆忙,他的马车鬼使神差的被移动到了队伍边缘的位置,倒是正好有利于他逃窜。但饶是如此,突然开始飞奔的马车,还是毫不留情的撞倒了两名朱家的家丁。
那边厢,朱肃正在队伍中,冷眼看着这支惊慌的车队,面对骤然暴起开始拿人的军队,这些扮做商队的朱家人还有在喊冤想蒙混过去,但早已断定他们就是朱富一家的周王卫毫不容情,如虎入羊群一般将这些人一一锁拿。
故作跋扈的姿态,和清道迎接的借口,使得这些用来护卫朱富南下的家丁们猝不及防,没能阻止起任何像样的反抗。
“殿下,没有看到贼朱富。”
有亲卫向着朱肃禀报道。
“继续找,让人将马车里以及货物里的每個角落,全都翻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