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理。”
朱肃连连点头,拍着胡季柏的肩膀道“你胡氏,果然是安南大大的忠臣啊!”
“竟然如此有心。嗯,既然你要先行回返安南,看来,你我就不能再同路而行了。”
“山高水长,等本王带了陈天平殿下到达你安南升龙府之时,你这地主可要请本王共谋一醉啊?”
“必然,必然……”
胡季柏连连点头道,不动声色的抹去了额间的细汗。
辞别了向他热情作别的朱肃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鸿胪寺馆驿中收拾行李。
“殿下,那胡季柏已经离去了。”
周王府中,三保向朱肃汇报道。
朱肃哼笑一声,不可置否。三保见朱肃似乎心情不错,便壮着胆子问道“殿下,奴有一事不解。”
“殿下为何要将是您领队送返陈天平的事,告知胡季柏?甚至于出言吓唬暗示,要他胡季柏先行返回,去找胡季犛报讯?”
“我们扣押了他,直接神兵天降,到达升龙城,拿下胡氏,这不好吗?如此,岂非是打草惊蛇?”
“嗯?”
朱肃放下了手中的话本,道“然后呢?打杀了胡氏,然后我们就扶持陈天平登上国王之位,然后再返回大明,此事就皆大欢喜了么?”
“这……”
三保一时无言,思忖了稍许,才躬身道“还请殿下教我。”
对于这位疑似是郑和的太监,朱肃向来是不吝培养的心思的。他笑着说道“胡氏还有用处,自是不能让他下台。”
“但陈天平也不能留。我们需让胡氏做好准备,这样,于我大明而言,才能有最大的利益。”
“陈天平不能留?”
三保不解,诚恳的向朱肃问道“若是如此,殿下又何必暗示那阮多方救他回大明?直接坐视胡氏将他杀了不好吗?”
“况且,陈天平是我大明的一方筹码。先前殿下征伐倭国之时,不也是控制住了倭国的南朝天皇,挟天皇以令诸侯,慢慢蚕食倭国……这安南莫非就不一样吗?”
“安南自是不一样。”
朱肃笑着道。“倭国与我华夏素无联系,天皇谱系在国中甚有声望。而我大明在倭国则并无太多根基,因此,我大明钳制天皇,以‘方士徐福乃是天皇之祖’为名,将倭国与大明联系在一起,使得倭国贵族以及大名们,将大明视为他们的故土。”
“毕竟他们的天皇都是华夏后裔了,他们这些家族向来与天皇有千丝万缕的贵族,自然也都想攀附大明人这个身份。再加上以力压之,各种舆论轰炸,倭国人对于内附大明自然就没有了抵触。”
“而安南不同。安南在百年以前,还是我华夏之土。百年而已,距今也不过是几代人,他们的百姓甚至有很大一部分,都知道自己的先祖乃是华夏天朝子民,更遑论那些读书的士族和贵族阶层了。有这么一份基础在,我大明要郡县安南,就不需要如倭国那般从上层贵族下手,改换他们的观念思想。”
“郡县安南的难处,在于安南那些无处不在的士族……他们扎根于安南,就彷如前唐之时的门阀。他们在安南权势极大,肆意妄为,作威作福,还能够子子孙孙代代富贵,多么快意?又如何会想要让安南被我大明收复?被大明收复了,他们宰相变郡相,府尹变县令,就算后人想要个官身,都要和我大明这千千万万的学子挤这科考的独木桥。”
“因此,想要郡县安南,就要先将这安南的士族贵族,全都打個粉碎……而后我大明再秉持大义,顺天应人,如此才能够真正拿下安南。这陈天平和胡氏,一个是安南国主,一个想当安南国主,都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归附我大明的。”
“所以,殿下不是应该扶持这陈氏,和胡氏狗咬狗么?”
三保更加疑惑了。“为何又说这陈天平不能留?”
“扶持陈氏对抗胡氏,这说法是,却也不是。”
朱肃却摇了摇头,继续给三保分析道。
“胡季犛虽然篡位,但他敢冒安南上下之大不韪行险,说明,他至少已经安抚住了大部分的安南士族。即便这些安南士族对胡氏有所不满,想必,或慑于胡氏淫威,或由于师出无名,都只能暂且蛰伏。”
“扶持起陈天平这杆大旗,确实能够使得胡季犛与陈氏分庭抗礼。但若是胡季犛以退为进,干脆真将国主的位置让给了陈天平,那也只是一切都返回原样而已。他胡季犛依旧是安南执掌大权的平章宰相,那些对他蠢蠢欲动的世家,也会因他的识相而收敛。甚至,胡季犛还会收获更大的贤名,他仍旧可以待时而动,伺机在以后再次篡夺安南国主之位。”
“那我们大明能得到什么?什么都没有。甚至于,胡季犛有了经验,下一次篡位,必定不会这么草率……我大明就更加无计可施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