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对上昌氏那张写满了怒其不争的脸,明谨干脆将近来压抑着的情绪全都宣泄了出来。
“母亲现如今只知训斥指责我不争气,可我却记得,是母亲曾使人先后三次扼杀过我的血脉骨肉!”
听他提起此事,昌氏的嘴唇颤了颤。
“你还有脸提起这些事……你是应国公府世子,还未娶正妻,若便弄出一堆生母不是婢女就是妓子的庶子女来,你让明家颜面何存,又还能挑到什么好亲事?”
“我做这一切,哪件不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哪件不是在替你思虑谋划!”
“说得真是好听……”
明谨眼底现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可若非母亲一再挑剔,既想要好掌控的,又想要门第高的,哪家贵女都入不了母亲的眼……我又何至于拖延至今未娶正妻过门?如若我已娶妻生子,现下又岂会因为受了场伤便要保不住世子之位!”
“这便是母亲口中的‘为我好’吗!”
归根结底,眼下这一切都是他这位总想掌控一切的母亲造成的!
看着那双竟已现出恨意的眼睛,昌氏收拢着微颤的手指,定声道:“是我挑剔,还是你声名狼藉在外,才使议亲之事多有不顺……我怎就生了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混账东西!”
她自嫁入明家起,便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她此生最脱离掌控之事便是生了个不如意的儿子。
但凡她能有一个正常的儿子,哪怕平庸也好,只要肯听话,她便不至于这般年纪还要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而忐忑谋划!
可偏偏她没有选择,她只能将希望继续压在这个百般不如意的儿子身上。
或许他说得对,他作为应国公府的世子,只需要拥有传续香火的能力……
只要能替她生下一个孙儿,到时他是死是活她都不管了!
昌氏忍耐闭了闭眼睛:“我自会想办法替你寻来良医治好你的伤……在此之前你只需安分守己,别再给我惹麻烦。”
明谨却倏涨红了脸:“不劳母亲费心,养了一个月,我的伤如今已经好了!”
昌氏冷笑看着他。
这种事情单是嘴硬可不够。
若他在其它方面也能如此要强,她不知要省多少心。
昌氏没有心思再多说半句,带着仆妇离去之前,令人撤下了明谨身边的侍女,只留了小厮伺候。
明谨恼怒不已,将禅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末了,他看向跪在一旁瑟瑟抖的小厮:“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今日的药拿来!”
想着那两名被带走的女使,小厮有些不安道:“可是夫人上次现后,已不准郎君再服此药了……”
“怎么,你很怕我母亲是吗?”
明谨走向他,微弯下身,咬牙切齿道:“那你信不信,我现下就能要了你的命,把你剁碎了扔去后山喂野狗?”
小厮脸色煞白,颤颤抬手打了自己两耳光:“小人知错了,小人多嘴!”
明谨冷冷看着他:“药呢?”
小厮连忙爬坐起身,从箱笼里取出了一只瓷瓶,双手递向明谨。
明谨从中倒出两粒药丸送入口中,将瓷瓶扔给小厮,坐回到了榻上。
此药有大补壮阳之奇效,他服下后不久,即觉周身燥热,下腹蠢蠢欲动。
他便知道,他在此道之上一向赋异禀,历来非常人可比,既然最要紧的东西还在,再加以药物刺激,又岂会当真没有希望?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东西长在他身上,究竟还能不能用,可不是外人和那些医官们说了算的!
他自觉已养得差不多了,本想着只需拿那两名女使一试,便能证明自己已雄风重振,以此破除谣言,寻回颜面……
身体深处那越来越强烈的燥热感,让明谨一时信心更添,只恼于母亲多事,将他那两名女使全带走了。
不多时,一名小厮走了进来,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世子,这是冯家的娘子偷偷塞给小人,让小人转交给世子的。”
“冯家的?”
明谨皱眉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是哪个。
哦,是那位解郡君的孙女,冯敏。
身份对上了之后,他脑海里遂出现了一张含羞带怯的少女脸庞。
原来她此时也在大云寺啊。
明谨接过那张信纸,展开看了看。
少女在信上关心了他的伤势,对方应当不知具体,和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他中秋时在芙蓉园马场受了伤。
除了关心之言,又询问了他明日是否也会去后山采菊。
明谨读到此处,下意识问:“采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