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全不在意他的话,甚至还有心思摆弄赏看一旁压着雪的腊梅。
常阔压低声音然怒气更甚:「当年是你二话不说便将孩子丢给了我,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将他喂大了,你却想捡现成儿,想把人抢过去,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眼看他气得好似要撅过去,大长公主出于不好让孩子太早丧父的想法,叹气安抚道:「我何时说要与你抢了?瞧你吓的。」
「我这不是眼见你忙于战事,便暂时替你保管着吗?那么大个孩子,他来日养好了伤要回去,我还能绑着不让他走不成?」
梅花枝头雪落在常阔肩上,她和气抬手替他拂去。
常阔一把打开她的手,臭着脸往后退:「装什么呢,你摆明了就是想攻他的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肮脏手段!」
说着话后退间,他跛着的那只脚绊到一块石头,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大长公主连忙将他扶住。
二人相视。
与李潼一起,「无意」间散步至不远处赏梅花的常岁宁,见此一幕,不禁在心中感慨——世上还是好石头多啊。
常阔将人甩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坐在了一块巨石上。
大长公主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砸向他。
常阔接住,见是一只药瓶,明知故问:「什么破东西!」
「砒霜!」大长公主也没好气:「毒死你便省事了!」
常阔冷笑一声,倒出几粒硬吞下去:「毒不死我算你没本领!」
大长公主斜睨他,这次是真的笑了:「一把年纪,还是这幅狗脾气……」
常阔瞪她一眼,似懒得理她了,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药丸吞服下去不久,腿上的疼痛即得到缓解。
大长公主走近两步:「怎么不说话了?毒死没有啊。」
常阔掀起眼睛看她一眼,冷哼道:「还没死呢!」
「没死就好好说话。」大长公主挤过来,紧挨着他坐下。
常阔皱着眉往一边挪了挪,别过脸不看她。
「你接下来既要回寿州,便该知道,将岁安养在我那里才最稳妥。」大长公主声音缓和下来:「郎中说了,他这伤且有得养呢,若留下什么后遗之症,可是一辈子的事,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常阔拧着眉,许久,才妥协道:「暂时放你那里也不是不行,且便宜你几日,但你须得给我个誓,不准同他说那些不该说的!」
「好,我誓,未与你商定之前,绝
不与他多提旧事。」大长公主无奈,却又有些惆怅,当年之事是她有错在先,她自己的确也不知该如何同孩子开那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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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夫人含泪看向夫君墓碑——若她的夫君泉下有知,是会笑话她,还是夸赞她呢?
霍辛麻利从棺木上爬起来,握住常岁宁朝她伸来的手,从坟室中上来。
二人视线交汇,常岁宁与霍辛眨了下眼睛,霍辛也朝她会意挑挑眉。
次日,刺史府外,常岁宁将要离开和州城时,霍辛也紧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和州城的城门永远为常娘子敞开,常娘子记得时常回来看看。」
听嫂子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云回便不再多言,只道:「如有用得上我之处,随时让人传信。」
常岁宁都点头。
娄夫人也再三叮嘱她时常来信。
而后又与和州百姓一同,将常阔父女二人一路送出城。
常阔身后是来时带来的士兵,此前近两万之众,此时人数仅剩勉强一万出头。
但常岁宁身后多了几人。
是几名妇人,为的正是腰间别着砍柴刀的荠菜娘子。
昨夜,荠菜娘子三人寻到常岁宁面前,言明追随之意,求常岁宁带上她们。
妇人眼中也有野心,她们尚没有开阔眼界的机会,想法然简单未经凋琢,所言也与大义无关,更多的是对挣脱枷锁的渴望,及想要自己变得强大的向往,她们说——「听说常娘子要回寿州,我们也想追随常娘子,试试女子建功立业是啥滋味!」
今早临出门前,荠菜娘子朝两个已经十多岁的儿子,及敢怒不敢言的丈夫摆手——
「走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我建功立业,回头带你们鸡犬升!」
此一日,阳光甚好,正当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