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此扎营已久,并非即刻便能离去,李逸心中不安,很怕下一刻常阔就带人杀回来,一时都不愿等,便带上信得过的心腹亲兵与骑兵先行离开。
幕僚本劝他不急于一时,但李逸却死活等不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比不得一刻。
而听得主帅已先行带骑兵离营的消息,大军之中很快便又有人觉出了不对。
自离京讨伐徐正业以来,面对战事,他们这位主帅向来是能退便不进,能逃就不打的……何时有过这般积极模样?
积极到这般步,与其说是夺回扬州,倒更像是急于逃命吧?
觉出了蹊跷之人不在少数,但军令如山之下,也只能暂时听命跟从。
大军拔营的动静自然不会小,一直听从常岁宁的交待留在寿州城中的喜儿阿稚阿点,及老康等人听得这个消息,当夜便动身离开了寿州城。
这已是生在常阔与常岁宁动身离开和州三日之前的事。
早在退回江宁的次日,徐正业便令人向李逸送出了密信。
是以,常阔等人刚出和州城两百里,即在途中遇到了寻来的老康一行人。
听闻李逸已下令拔营离开寿州,要往扬州去,常岁宁立时拧眉道:「他没有这个胆子去打徐正业。」
常阔的眉心也紧锁着,不是去打,却敢去……那便只能是要勾搭上了!
常岁宁抬眸,看向常阔,语气警惕:「务必在中途将他截下,绝不能让他带着脑袋和兵马抵达扬州。」
李逸虽是草包脑袋一个,但他的宗室身份及他如今手中握着的兵力,一旦归入徐正业麾下,便必添大患。
常阔肃容点头,在常岁宁示意下,立即下令继续赶路,改道去截堵李逸,剩下的话让老康他们在路上边走边说。
「我早料到李逸那龟孙会逃,已令人先行回寿州探听消息……却不曾想他竟要往扬州去!」常阔路上骂道:「这玩意儿胆子不大,野心却不小!」
竟敢与徐正业勾结,这是打算与虎谋皮呢。
常岁宁同老康他们问起了朝廷的动静。
贺危身死的消息必已传回京师,面对李逸的叛变,朝廷定有应对手段。
她虽怀里揣着贺危托付的那道圣旨,但单凭她和老常领着的这一万兵马,并无十成把握可以拦下李逸,若有朝
廷之力相助,胜算自然能更大一些。
老康答:「三日前我等离开寿州时,已暗中探听到消息,京中已着钦差离京,此刻必然已在赶来的途中了。」
钦差若抵,定会立时集调兵力以制李逸,夺回朝廷兵马。
随之,李逸反贼的名声也会很快传遍各处。
但各处调集兵马都需要时间,而若李逸当真已与徐正业勾结上了,那李逸此去扬州,必然一路畅行无阻,若干等着钦差前来,只怕为时已晚。
所以,还是得由她和老常先行赶去拦截。
「……贺危都死了二十日余了,我就不信整个江南里里外外,全都被李逸蒙在鼓里!结果却没一个肯出声出面的,无非各怀鬼胎装聋作哑罢了!」常阔在马上啐了一口,骂道:「真是烂,全烂透了!」
「是啊,烂透了。」常岁宁看向前方泥泞的官道,也紧皱着眉。
透过这烂透的表象,便可见人心已经不齐。
自明后当政以来,各处所积压的不满,似要借着徐正业喊出的这声「匡扶李氏江山」,而统统显现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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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他听闻自家将军在和州抵御叛军,便心一横,干脆下令带着剩余的五千人马赶往和州。
途中有常阔派出去探路的斥候现了他们的踪迹,双方便得以在此碰面。
这五千人马俱如逃难的饥民一般,常阔先让人拿出干粮让他们果腹。
看着楚行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常阔既愤怒又心疼。
而多亏了和州百姓足够义气,给他们准备了足够多的干粮,否则此刻常阔不单要心疼部下,还要偷偷心疼粮食。
填饱肚子后,楚行遂将泗水之战的过程与常阔仔细言明。
最后,他心情沉重朝常阔跪下请罪,不提其它,他作为此战将领,打了如此败仗,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心中有悲愤也有愧疚自责。
「起来,这怪不到你身上去!」常阔面色沉极:「我必将李逸挫骨扬灰,以祭枉死的众将士!」
常岁宁未语,只伸手扶起楚行一只手臂。
这一扶,才察觉到楚行衣袍下的手臂都干瘪了许多。
众人收拾心情,继续赶路。
路上,楚行才顾上与常岁宁说话:「来时听闻了女郎在和州杀敌的事迹,还当是误传……没想到当真是女郎来了。」
女郎出现在此,已经令他震惊难当,更何况他还听说:「在和州时,那葛宗……当真是女郎所杀?」
无需常岁宁开口,她身边的荠菜娘子便开口证实道:「这还能有假?当时我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呢,常娘子一刀下去,便割下了那狗贼的脑袋!」
楚行不禁瞠目。
所以,他竟然教出了一位这么厉害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