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荒谬又如何,横竖成不了真,便只能让对方在口头上逞一逞威风罢了。
他没什么不敢赌的。
他既答应了与对方比一场,便无畏缩之理。
他本不屑同一个小女郎当众比什么高低,但是他对对方的不满方才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他需要与对方比一场,他需要堂堂正正毫不费力地赢一场——
如此才能让他的不满显得有理有据,让他足够有资格说出那些话,而非如见不得光一般,好似只敢在背地里议论她一个小女郎。
棋盘很快被摆好,宋显已经坐下。
他并非是存心欺负她,在赢了之后他也会承认自己赢她一个女子胜之不武,他并不会真的逼迫她履行方才的赌注,不管是离开国子监或是解散无二社。
他不是那种咄咄逼人之辈。
他只是需要证明他的不满是有资格的,他只需要挫一挫她那自以为是的张扬之气。
他做好了赢的准备,也做好了赢了之后展示身为男子该有的君子风度的准备。
于是他抬手:“常娘子先请。”
……
于是他抬手:“常娘子先请。”
常岁宁也不与他客气,抬手取了白子。
二人先在对角处各落下两颗座子,之后常岁宁持白子先行。
“啪嗒”
一声轻响,棋局为方,棋子为圆,方圆纵横间,一方天地由少女手下白子就此开启。
随着消息在乐馆中传来,来此围看者越来越多。
“谁同谁在赌棋?”
“那位宋显宋举人……和一位女郎!”
“怎和女郎比起来了?”
“不是寻常女郎,是那位常娘子呢……”
“那位常娘子!”
着常服的荣王世子听得这些声音,不禁微微一笑:“由这声‘那位常娘子’便可知常娘子短短数月间当真是已名动京师,无人不晓了。”
而细思之下,即可知如此迅的成名之路,古往今来并无几人能做到。
这会是偶然之下的忽放异彩吗?
“走,我们也去看看。”
他拿起桌边长笛,动作有些缓慢地起身。
他向来喜好音律雅乐,每旬皆会来此坐上半日。
但雅乐回回得闻,遇人赌棋却是鲜。
随着围观者越来越多,宋显渐渐开始感到不安。
若一切如他预料中那般,围观见证者自然越多越好,但现下……
他看着面前棋盘,及对面静坐执棋的少女。
一颗颗棋子落下,随着棋面逐渐紧张凶险,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但偶有惊讶的叹声。
四下称得上静谧,一旁的银杏树枝叶随风出沙沙轻响。
这棋局已然成了战场。
而黑子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占据上风。
那少女始终不紧不慢,无论对方是急是缓,她每一次落子的时间却几乎一致,好似不需要过多思索,又好似时刻都在纵观全局。
宋显意识到,这亦是一种心态上的倾轧,于是他提醒自己必须冷静应对。
并且,必须要收起那份轻视了。
二楼临窗处的青年,视线始终在执棋的少女身上。
她的身形挺直却并不刻意,抬手落子间,竟有排兵布阵,构筑乾坤之势。
他并看不清棋面之上的详细,但从周遭众人的神态反应便可知,她的棋,也下得很好。
“……崔大都督究竟可有在听我等说话?”
雅室内有压抑着不满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