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皮囊摹至九分入骨,习性仿得滴水不漏——是否便算修成了‘真身’?”
将其生平记忆刻入骨血,是否就能活成第二个完满的魂魄?
它不是人,论同族之中身份也不低,已不存在任何生活的压力,但生命犹如置身熄灭的火焰,也无法再进行长久地燃烧。
熟练却也笨拙地剖析着自己的皮肉,想把它们展示给“猎物”
看,尽心的、享受的,卖弄风情的,记住目标的每一寸,对方的血管脉络,对方的心跳骨骼。。。。。。这些隐秘,本属于双方的记忆,却如今成为二者以外的秘密。
麻木却遵循着最原始的狩猎本能,它头一次产生脱离轨迹的好奇,是在鹿闻笙身上,他太不一样了,如何不一样它却说不上来。
于是,出于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他想了解鹿闻笙,觉得该成为他。
“小友可知东海有贝?潮汐万年冲刷其壳,世人只见珠光圆满。可那层叠螺纹里裹着的,原是沙砾刺破血肉的旧伤——执念如珠,愈是打磨得通透,愈教人忘记最初不过一粒硌痛真心的尘。”
檐角铜铃忽地叮咚作响,混着道人低缓的话音:“贫道幼时随师父云游,见过画壁天人,那些匠人的技艺了的,能将金箔碾得比晨雾还薄,可壁上菩萨低垂的眼尾,偏偏要添三道粗砺朱砂——后来才懂,飞升的从来不是完美皮相,正是凡人改不了的笨拙笔触。”
“好比盏中月,你饮尽三千弱水,它仍悬在最初的位置,可若摔碎这坯窑变的瓷,清脆裂帛声里,满地银霜突然活了,倾泄满地——其实月光从不曾被困住,倒是我们捧着它当圆满。”
青玄道长的话如振聋聩之言,直击灵魂。
“居士啊,若硬要踏碎自己的影子去追别处天光,倒才是丢了最珍贵的东西——当人皮裹着执念,是执念化作人,还是人终成执念呢?”
青玄道长的意思很简单。
万里归途,你自有你的光景,他自有他的绵长。
描摹九分骨相容易,却描不来梢扬起的风。
记人骨骼肌理比记自己的心跳更清晰,却读不懂人雪夜掷酒祭荒坟时,融化在掌纹间的滚烫。
总以为模仿七情便能长出灵台,可剖开胸腔填进去的,不过是三更雨、五更霜捏的泥胎。
模仿者最深的恐惧是什么?是现猎物胸腔里跳动的,竟是自己剖不出的第二枚心脏。
晨雾与夜露纵使形似,到底一个葬朝阳,一个殉月光。
一个狩的是血肉标本,一个活的是剜心证道。
他们总是不一样的。。。。。。
谈完话的青玄道长目送书生离开后松了口气:后面的问题叫道爷他头皮麻,可太刑了。
感觉思维不像人。
像伪人。
不过,不愧是他,挽救迷茫彷徨的年轻人,简简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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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走到拐角,掏出铜镜,容貌渐渐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