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时,全家人都被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声吵醒了。
这哭声一听?就不对劲,柳棠时连鞋都顾不得穿就跑过去,却不见扶桑的?踪影,只有玄冥卧在嚎啕大?哭的?小船儿?旁边,忠诚地守护着它?的?小主人。
扶桑一夜未眠,枯躺到五更天,最后哺喂小船儿一次,再把他哄睡着,扶桑从枕头底下掏出许久没用过的束带,忍着难受将双-乳勒平,然后穿好衣裳鞋袜,背上提前收拾好的包袱,蹑手蹑脚地出门?。
玄冥跳下床,跟在扶桑身后“喵”
了两声。
扶桑只得将它抱起来,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鼻尖,轻声道:“他如今生死不明?,我得去?看看他,否则我会疯的。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替我守着小船儿,知道?吗?”
玄冥低低地应了一声,扶桑蓦然鼻酸,哽咽道?:“等我回来。”
他把玄冥放回床上,再看一眼熟睡的小船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偷偷摸摸出了家门?,扶桑逃也似的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月光洒在地上,犹如结了一层银霜,长街幽寂,行人寥寥。
扶桑已?经?很久没起过这么早了,他倏然想起以前住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是凌晨起床,披星戴月地穿过重重宫阙,等他走到清宁宫附近,晨曦便会悄然降临,照亮他刹那的欢喜。
凭着模糊的记忆,扶桑边走边问,找到了那家车行。
当初他和澹台折玉从尚源县来到嘉虞城,乘坐的马车是从车行雇来的,他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车夫的名字叫随更,在家中排行第五,所以他亲切地称呼对方“小五哥”
。
抵达嘉虞城的第二天,随更先送他去?驿站取师父寄来的松节油,而后他又?陪着随更去?车行还马车,故而记得车行的大致位置。
他当然知道?乘车远不如骑马快,但他承担不起只身长途跋涉的风险。从嵴州到嘉虞城这一路上他见识了太多的人心险恶,若非薛隐护他周全,哪怕他有九条命也不够丢的。而且他还不认路,迷路只会更加耽误时间,因?此雇辆马车是最稳妥的办法。
没想到这个时辰车行竟然已?经?开?门?了,扶桑刚走进去?,就?有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殷勤招呼:“客官是要?雇马车吗?外头寒凉,快里边请。”
扶桑跟着他进了一间陋室,落座后表明?来意?,对方听完,眉开?眼笑道?:“那你算是来对了,我们车行最常走的便是嘉虞城到京城这条路,保准把你平安送到。”
“需要?多少车资?”
扶桑问。
“八两银子。”
男子边说边比了个手势,“诚心实意?,童叟无欺。”
扶桑不懂行情,也没工夫讨价还价,从荷包里取出银子交给对方,道?:“我着急动身,烦请你尽快安排。”
“好嘞!”
大清早就?接了单大生意?,男子喜不自胜,“你在此处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没让扶桑久等,中年男子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刚从睡梦中被喊起来。
待看清年轻男子的长相,扶桑又?惊又?喜:“小五哥?!”
这一声把随更的瞌睡给吓跑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扶桑,一脸难以置信:“……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