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很澎湃,言辞很委婉:「殿下身怀这样的惊秘密……是该小心谨慎,既如此,属下便先斗胆配合殿下一二……」
常岁宁笑着点头:「好。」
常阔想了想,又问:「那……圣人那边,殿下是何打算?」
「我与她,脾性不投。」少女的声音很平澹:「无恩也无怨,只做陌路人,各行其道即可。」
怨恨吗?不至于。
对方亏欠她吗?在常岁宁看来也没有。
有生恩在前,明后纵从她这里得到许多,却也并不欠她。而她也以一切偿还了对方生恩,故而她亦不欠明后。
既互不相欠,她便也不需要对方口中的弥补补偿,再续母女前缘什么的,不适用于二人之间。
常阔听得出,这简简单单的「脾性不投」四字中,藏有无法调和,也不必调和的东西。
常阔温声道:「那属下定帮您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在她面前或是守不住了,她大致已经猜到了。」常岁宁透过开了一道细缝的窗灵看向院中积雪,有一只家雀儿在雪中觅食,忽然被树上掉落的积雪所惊,扑闪着翅膀飞离。
她手中捧着温热的茶盏,语气很轻松很舒展:「但也无妨,她如今已左右不了我了。」
或许日后仍会有诸多枷锁加诸她身,或来自明后,或来自同样高高在上的他人,或来自不受控制的时局。
而放眼远处,正如和州,时局倾覆之下,下江山万千子民,也皆是她,皆会沦为被他人被权势左右之物。
但她永远不会妥协,她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救自己救她大盛江山子民于水火。
她有此决心断不会更改,她也会让自己尽早拥有与此等决心匹配的能力。
常阔陪着少女一同看向窗外积雪,好一会儿,才询问:「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常岁宁回过头来,笑问他:「不是说好先定和州,再去收拾李逸吗?」
现如今第一件事已经做成了,便该准备第二件了。
常阔也露出笑意:「好,那待处理罢和州之事,咱们便动身。」
常岁宁点头。
看着那张年少的面孔,常阔到底还是问了一句:「殿下可觉得属下老了,无用了?」
「放眼大盛,如今能提得动斩岫的又有几个?你手握斩岫尚能运刀自如,何谈老字?」常岁宁道:「待哪日提不动刀了,再说这个字不迟。」
常阔原本略有些颓然失落的身形无声
坐直了些,笑了一下:「可属下这头都花白了……」
「老师年近七十,满头已近挑不出一根乌,尚能升官呢。」常岁宁注视着他,神色全然不作假:「再者,当真老了又如何?年老一岁,阅历也随着长上一岁,需放眼多看长处才对。」
常阔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也对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正是此理了,阿爹怕还不知,荣王府看中了阿爹,为了求才,李录在我与阿兄身上前前后后使了多少手段。」
常阔换上正色:「还有此等事?」
常岁宁便将此中详细也一概说了。
常阔锁起眉头:「看来荣王府也不算安分……日后还须多加提防留神。」
父女二人在房中长谈许久,其间金副将令人送了饭菜过来,二人边吃边说,嘴也没闲下来过。
饭后,搁下碗快时,常阔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话说回来……崔大都督他,是不是也知晓女塔中的真相?」
他记得那座女塔,唯崔璟可自由出入。
常阔询问:「殿下的真实身份,需不需要瞒着他?」
「……」常岁宁默了一下,道:「应是不需要的。」
常阔目含探究之色。
常岁宁:「他才是最先知晓的那个人。」
常阔眼神一震。
好么,合着全世间只有他不知情呗!
常阔正要深问此事时,听得外间有脚步声起,便立时收声。
很快,金副将走过来:「大将军,大长公主府上的女郎过来看您了。」
常阔听得心口一提——那女人还没走呢!